都市小说网 > 妾心如宅(全3册) > 第33章 盛世红妆独暗殇(1)

第33章 盛世红妆独暗殇(1)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都市小说网 www.dsxsw.net,最快更新妾心如宅(全3册)最新章节!

    自荣锦堂出来之后,云辞一直敛眉沉默。他没有想到,母亲会如此反感出岫,甚至是以她的性命相胁。而真正无奈的是,面对母亲的言语逼迫,他竟然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他毫不怀疑母亲会说到做到。

    若没有身中情毒该多好!他可以给出岫一个孩子傍身,母亲看在孩子的分儿上,必然会松口点头……

    可这世上哪里来的未卜先知?

    “去看看出岫在做什么。”云辞轻轻叹气,无力地对竹影命道。而当临近丫鬟所住的院落时,他又临时改变主意:“推我回清心斋,传她过来侍奉。”

    若当真要另娶他人,他又何必让旁人看出岫的笑话?

    片刻,这对苦命鸳鸯一前一后进了清心斋。

    此时已到申时三刻,夏初昼长夜短,天色仍旧光亮。只是,云辞宁肯这屋内再暗一点,再沉一点,如此才能隐去他所有的沉重心事。他从未觉得如此亏欠过谁,先是将她捧上云端,如今又要打入地狱。即便是为形势所迫,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般的无力又无奈,云辞开始后悔当初的情动。至少,她虽心如止水,但能保住性命。不似如今,无辜内染情毒,外有胁迫,且连累了名声。

    “侯爷脸色很不好,可是腿疾难当?”云辞尚未出声,已听出岫关切道,“我去请屈神医过来。”

    “不必。”云辞下意识地去抓出岫的手。他抬首望她,仔细记取她的娇羞与情动,无论是心有灵犀时,抑或是肌肤相亲时,她的一切都如此清晰,一如发生在昨日。

    要如何开口对她说?再迂回曲折,只怕也是一个“伤”字。云辞敛去目中神色,尽量放缓语气:“出岫,我要成婚了。”

    一言甫毕,云辞感到身侧那娇柔温婉的影子有些僵硬,他想出言解释与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是说她中了情毒?不宜要孩子?还是说母亲容不下她,甚至想出极端的手段?这对出岫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只怕她伤心之余,更添自卑自弃,还有恐惧。

    千言万语,他唯有化作一句:“我有我的责任,不可推卸。”

    良久,云辞听闻出岫一声浅笑,不似勉强,但不乏苦楚:“您是为了成婚之事,才欲言又止?”

    云辞心头一滞,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唯听她淡淡再道:“似我这般卑微身份,不敢痴心妄想,只求能在您身边长久服侍……我也希望能有一位品貌端庄、家世风光的小姐与您匹配……您放心,新夫人过门,也是我的主子。”

    这几句话,出岫自问说得真心。云辞那般身份,那般地位,怎会不娶?怎能无嗣?她从不奢望自己这泥泞之人,能与云上谪仙并足比肩,况且有过那两夜,已是无上恩宠。她有这自知之明。

    直到此时此刻,出岫才真正知道,何为刻骨铭心之爱。

    从前与赫连齐耳鬓厮磨时,并非全无所图。她图他的山盟海誓,图他的软语承诺,一心渴盼他能为她赎身,给她以妾室名分。此后,即便他另娶正妻,她也自信能获得他一世宠爱,如此名正言顺地长相厮守。

    而如今,遇上云辞之后,她才晓得自己也能这般无私。不图金银钱帛,不图名分地位,甚至不敢妄想为他生儿育女。只想着,能在这知言轩里有一席之地,哪怕终日服侍笔墨纸砚,只要能看着他,守着他,便觉是这一生的全部。

    全心地喜欢着,无私地喜欢着,却也是,卑微地喜欢着。为了坚守这份喜欢,辛酸也能变作甘醇,苦涩也能变成甜美。

    “侯爷无须在乎我的处境与想法,左右出岫还是出岫,还在这知言轩内,只要您不嫌弃,新夫人不嫌弃,便许我在此服侍可好?”这一句,出岫问得小心翼翼。云辞听在耳中,更觉无力。

    “夏家是传承千年的书香世家……若要论起家门荣光,所经朝代比之云氏更甚。”云辞停顿片刻,才道,“最难能可贵的是,夏家从不出仕。这与云氏明哲保身之举,如出一辙。”

    云辞不知为何要对出岫解释,好似这般说出来便能好受一些:“云氏在南北地位敏感,又是巨贾,父侯这才迫不及待想要寻一书香世家,来遮住日渐凌盛的铜臭之气……算来我与夏家小姐,也是指腹为婚。”

    “如此良缘更为难得。”出岫莞尔一笑,熏染夏初微风,“一为‘云’,一为‘夏’,冬云夏日,怎不匹配?”

    “真心话?”他认真看她。

    “真心话。”她认真回他。

    “但愿你见到她时,也能明白。”云辞隐晦再道,欲言又止,只怕再在出岫心头刺上一刀,更怕她就此失望欲绝。

    云府许久未有如此热闹的时日,上下洒扫,高挂红绸,府中下人月例增倍;各地管事派发红封;各支各房纷纷来贺。太夫人下令将吟香醉月园旁的宴客厅扩建一倍,打通后头相接的两个小院,只为能将五百席位扩至一千,好满足宴请宾客所需。

    纳采、订盟、纳征、议期……都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完成。待到宴客厅扩建完毕,已过百日,正正赶在婚期的一月之前。而云羡与鸾卿,恰好也在此时返回烟岚城。

    随着云辞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出岫也开始将自己关在屋内练字,听从云辞的吩咐闭门不出。云府上下皆是一派喜气,张灯结彩、修葺一新,只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女主人——离信侯夫人。

    听说,夏家请了当世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在三月内制成了一件绝无仅有的嫁衣,缀满沧浪明珠,熠熠华彩;

    听说,夏家准备了九九八十一抬嫁妆、良田千亩,作为陪嫁;

    听说,太夫人亲点云氏名下的云锦庄,为云辞新婚赶制织造,帷帐、被褥、窗幔……甚至是新人合卺酒上盖着的缎面绢帕,都要最好的材料与绣工;

    听说,云府近日前来恭贺之人往来不绝,各地纷纷恭贺离信侯大婚,云府所收的贺礼已将整座芳菲园放满……

    婚期临近,各种消息层出不穷,一派洋洋喜气。

    九月初九,长长久久,是太夫人选定的大婚吉日。而今日,恰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出岫默默扯下帘帐,将满园月色隔绝在眼底之外,再坐回案前,提笔写下一个“月”字。经过一年之久,她终于能将这个字写好了。

    “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才得挺瘦。”他教导她的话,她一直记得。只是,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抑或,还能记多久。

    “在做什么?”一抹清晖浅音唤回了出岫的神思。半敞的屋门再次被人从外头推开,正是云辞与竹影。

    出岫连忙起身搁下毫笔:“侯爷。”说不喜悦是假的,如此佳节,他竟撇了合府上下,屈尊来到丫鬟所住的院落里,哪怕只来看她一眼,已是足够。

    竟然爱得这么卑微。

    “如此佳节,您怎会过来了?”出岫抿唇问道。

    “如此佳节,我才应该过来。”云辞挥手示意竹影退下,又跳过这话题,看向桌案问道,“在写什么?”

    “练字而已。”出岫淡淡作答。

    话音甫落,只见云辞已自行推着轮椅近前,执起书案上搁着的纸张,垂目望向满纸的“月”字。

    “怎么?”出岫强自笑问,“写得不好?”

    “岂会?”云辞顿生柔肠百结,想了想,又问,“今日你我小酌一杯?嗯?”

    “您不是不喝酒吗?”

    “偶尔小酌,无妨。”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此时此刻,窗外隐隐可闻的丝竹都是物外之事,绝不会扰了云辞和出岫的独处。琉璃夜光杯的相击之声清脆悦耳,两人交杯换盏,一饮而尽。

    许是酒能壮胆,更能令人倾诉,云辞一杯饮下,脑中一热,试图说些什么:“出岫,我与夏家小姐……”

    “侯爷。”出岫轻声阻止,“今夜不提此事行吗?”

    云辞握着酒杯沉默一瞬:“好。”再看出岫,依旧面色如常。

    “你心里可怨我?”他还是忍不住问她。

    出岫垂眸叹笑:“我是不洁之躯,得您垂爱,已是天大福分。”

    “出岫!”云辞嗔道。

    “侯爷莫怪,是我失言了,自罚一杯。”言罢她已自斟自饮一杯,又道,“您身为离信侯,娶妻纳妾、绵延香火,无可厚非。我……从未怨过,只有感恩。”

    “出岫……”同样两个字,反复在云辞齿间呢喃,每唤一次,意义皆不相同。方才是嗔怪,如今是无奈。

    “说不让您提这事,我反倒又提了。”出岫自嘲而笑,“不如说说您与小侯爷的相识经过?我一直很奇怪,您与他的性子天差地别,怎能交好至此?”

    提起沈予,云辞自然而然想到胎里带出的情毒。正思索着如何开口答话,却见出岫脸色一变,忽然掩口干呕起来。云辞伸手想要扶她,出岫却已反手拍了拍自己胸口,顺下一口气道:“无妨,想是方才喝酒喝得急了。”

    这一次,轮到云辞变了脸色,连忙探手去捏她的脉搏,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曾经多么想要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然而……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你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云辞沉着声音道。

    “身孕!”出岫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她的确想为他生个孩子!可她的喜悦之情才刚升起,便被一句话尽数熄灭,“这孩子留不得。”

    一句不可违逆的诅咒,刹那间将出岫打入地狱之中。她就着烛火,竭力想要看清云辞的表情。但她失败了,泪盈于睫时,水泽会模糊视线。

    蒙眬中,那个白衣身影只是垂目沉声,手中紧紧握着琉璃酒杯:“这孩子不能要。眼下……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是啊,新夫人尚未进门,这当口的确不该有个孩子!尤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出岫瞬间了然,别过头哽咽道:“我明白。”

    三个字,一根刺,戳得两人皆疼痛不堪。

    云辞默然半晌,不愿抬头去看出岫,只怕瞧见她的潸然泪水会率先缴械投降。原本他就是强迫着说服自己,倘若此刻软下心肠则会功亏一篑——

    那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会再次品尝生不如死的情毒之苦。胎里带出来的毒,即便后天如何努力都无法尽除。幸者,身体孱弱药不离身;不幸者,早早夭折。

    云辞自己是嫡出世子,经受胎毒之苦尚能享受好医好药;可,出岫腹中骨肉不是嫡出,甚至连庶出都不是,即便生下来,他顾得了一时,又怎能顾得了一世?若当真有个万一……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只怕更加艰难。

    与其届时伤心欲绝,不如眼下斩断前因。云辞松开手中握着的酒杯,平静地道:“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失了这一个并不打紧。况且,此时不宜。”

    真正的落脚点,还是最后这四个字。怪只怪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出岫微微合上双眸,再睁开时,眸中水意已尽数除去,只剩淡然:“奴婢明白。”

    她又自称“奴婢”了!可这能怪谁?他如何能忍心,如何能放心……母亲之语,言犹在耳。怕只怕即便这孩子生下来,无论生死,也轮不到出岫亲自抚育。

    当初以为孩子会是她的护身符;可如今,只会是她的催命符……为免她伤身又伤心,他唯有先对自己狠心。

    “明日我会亲自端药前来……”云辞直视着面前那一双潋滟清眸,刻意忽略她颊边未干的泪痕,“这些日子,你好生歇息,淡心会来照顾你。”

    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在这份残忍尚可控制于心时,云辞离开。身后,蜡炬成灰。

    任是时光再难挨,终于还要度过这一日。九月初九,离信侯云辞大婚。

    从辰时起,外头的炮声与乐声便不绝于耳,几乎可以想象出是如何热闹与隆重。知言轩的下人们走光了,每人都担有一份差事,院落空空荡荡,唯有一个女子躺在屋里的榻上,双目无神望着帐顶。

    这一日的盛世光景,与自己心中的荒凉孤寂,出岫一辈子都难以忘怀。那腹中空空荡荡的冰凉之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一个生命的消逝,日日夜夜,身心煎熬。

    落胎的过程她其实记不大清楚了,毕竟已过去二十余日。云辞很体贴,连端来的一碗落胎药,都酸甜可口如同汤羹,无比照顾她的味觉。可,她宁愿喝下一碗鸩毒,如此便能找到一个苦涩的借口吐掉。这醇美甘甜的滋味,是逼着她心甘情愿抛去孩子。

    印象中落胎并不大疼痛,许是那配制的汤药太过高明,出岫只记得自己昏沉无力。再醒来时,下半身血流如注,榻旁唯有屈神医和淡心。云辞,不见踪影。

    她心里并非没有怨气。这些日子,云辞每日来探,每次守在她榻前半个时辰,可彼此谁都不会说一句话。

    外头的丝竹之音又大了一些,掺杂着振聋发聩的爆竹声,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相比之下,出岫的屋内黯黯淡淡,如此她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屋外。

    一眼望去尽是红色,就连树杈上都绑着红绸,直将整个夜色沁出一片嫣红,宛如她落胎那日的血水。想着、看着,出岫忽觉胸口一阵气闷,便挣扎着坐起身来,低头去寻找自己的绣鞋。此时却听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是一声惊呼:

    “出岫!你怎能下地!”淡心连忙将手中的水盆放到架子上,匆匆赶来阻止她下床。

    “无妨,躺了二十余日,也该下床走走了。”出岫笑着,视线落在窗外那片接天盖地的红上,“旁人都去看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唯独连累你在此照顾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直教淡心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强自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人山人海也看不见什么,不如在此落得自在。”

    出岫闻言笑笑,重新靠回榻上,不再执意下床。

    淡心瞧着眼前这张毫无血色的倾国容颜,只觉刺目难受。出岫本就是尖下颌的瓜子脸,如今竟瘦得不如一个巴掌大,从前白里透红的雪肌,如今也惨白如纸。

    “你别怪主子。”不自觉地,淡心脱口为云辞辩解,“主子平生不近女色,唯独对你好……这孩子落了,他心中比谁都苦。”

    出岫轻轻点头:“我明白。”

    “你不明白……”淡心语中已有些哭腔,“白日里主子过来探一探你便回去了,可你不知……每日夜里,竹影都会推着他过来……主子在外头一待便是大半宿,只对着你的房门出神,那神情,简直……”话到此处,淡心已说不下去,唯有垂泪。

本站推荐: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神医毒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神医嫡女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嫂子的诱惑明朝败家子

妾心如宅(全3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都市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姵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姵璃并收藏妾心如宅(全3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