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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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斐很远就看见了那个人。

    被斗篷裹着身体,散发着亡灵法师才有的腐烂黑暗味道。

    站在歌栩族曾经是族人们严禁踏足的祭台上,那是只有族长才能站的位置。

    祭台四角的阵法柱子上方悬浮着发亮的元素球,暗红发黑的颜色,亡灵法师的黑暗元素颜色。

    埃希走向站在祭台上的亡灵法师,站在祭台边。脸上的表情木然。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的脖颈、脸颊,不断的若隐若现着从衣襟里延生出来的猩红色怪异线条、隐隐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鲁斐并不认识这个亡灵法师,他抽出三节棍随手一甩变成一根笔直的细棍,上面腾的燃起灼热明亮的火焰,用预备进攻的姿势盯着那个亡灵法师和埃希。

    “就如同埃希所说,难道你不想吗?”路蒙的声音就像喉咙破掉一样,沙哑怪异,每个字眼的语气都像在对别人冷嘲,“让万灵之泉重新‘活’过来。”

    “你认为我会可笑得相信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亡灵法师?”鲁斐冷嗤一声。手中的武器包围的火焰更加旺盛。

    路蒙低声桀桀笑了,“埃希,去做你该做的吧。”

    埃希沉默,手中却唰的握着曜刀,这一刻,曜刀上流转着某种异光,颜色如同埃希现在皮肤上隐隐浮现的符号线条的光芒一样。

    “!!”鲁斐从不知道埃希的速度会能有这么快!

    毫不犹豫的冲向自己,鲁斐立刻用手中的三节棍抵挡还击。曜刀在眼前划过留下一道道飞快的细细红色残影,和鲁斐手中的武器碰撞发出铮铮的清脆声响。

    ——埃希他还有自己的意识,尽管这思维现在也是僵硬的,身体却更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不应该是这样,却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动作,更没办法去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再继续思考,脑袋就变成了一片混沌。

    很难受,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于是就这样随着自己奇怪的举动,为什么要阻止?没有必要阻止。

    为了不让自己难受,那么,停止思考吧。

    ……

    埃希的武力值本来并不如鲁斐,可现在猛然飙升了好几个LV,两个人缠斗着都没让对方得到好处。而且鲁斐再不济也看出埃希的不对劲,是被那个亡灵法师控制着吗?

    抓住埃希的一个来不及反手抵挡自己的漏洞,鲁斐挥下带着火焰的三节棍狠狠向埃希的左肩、后背砸下去。以为埃希会尽量闪躲,但埃希却丝毫不惧,等待鲁斐砸下来的同时,右手也同时向鲁斐挥下。

    鲁斐也已经来不及闪躲。

    两个人两败俱伤,鲁斐连连后退,但埃希就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和伤口,握刀双手一紧继续玩命的进攻。

    直到,埃希一刀就要插向鲁斐身体脆弱的地方。

    双脚就像被牢牢钉在地面上,鲁斐快速往脚下一瞥,两团漆黑的雾绕着自己脚踝处,直到大腿全部已经僵硬。整个人在往后仰,鲁斐无法掩饰惊愕的看向祭台上的亡灵法师。

    那个人仿佛也在注视着自己。

    ……血汩汩的沿着扎进去的薄刃流出。

    鲁斐意识恍惚倒下来时,他的目光掠过笑得疯狂的亡灵法师。

    微弱的意识让他没有真正闭上眼,鲁斐躺在地上看着诃纳德吉森林苍凉的土地,他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还没有死……他不能死,他还要帮艾米依报仇,他还要帮族人们的死报仇……

    为什么?!

    ……

    路蒙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他就要让万灵之泉重新恢复。

    用魔族之王的心头血……还有,歌栩族人的血肉灵魂。

    对不起,他的族人。

    只是为了实现更远大、重要的目标,少不了牺牲,少不了利用、欺骗。但就连他自己,都只有堕入深渊、忍受过无数折磨才拥有这样的力量,如果没有力量,更遑论让魔族付出代价。

    能够让万灵之泉重新‘活’过来而牺牲的族人们,这样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为了成功,他的付出,不管是什么代价都是有意义的!

    &&&&&

    异样的能量波动,让尼安骤然睁开眼睛。

    特殊的血统让尼安在黑夜依旧拥有良好的视线。埃希起身悄然离开的时候尼安就有所察觉,在一个新的环境他从不会让自己失去警惕深深入睡,但对方是埃希,尼安控制再控制让自己隐忍下来。

    他知道埃希不喜欢自己做出不信任举动,例如跟踪。

    尼安钻出帐篷,可可娅也已经站在外面,金黄色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乖顺的散披着,深灰色的眼睛看着某个方向,那里隐隐发着光芒。

    “主人。”

    “走吧,我们去看看。”尼安皱起眉。

    &&&&&&

    停止思考的埃希,将自己和外界完全隔绝,好像整个世界一片黑暗,他独自缩在一个角落,抱紧膝盖。

    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寂静,但却莫名的觉得很有安全感,他只要这样安静的呆着就好,这样,就什么都不用面对。

    不用面对那个陌生、需要警惕和小心质疑的世界。

    ——??

    ——??

    是什么声音?

    ……

    ‘哥哥!为什么要杀掉大家?!为什么要杀掉父亲和妈妈?!我们明明是一家人……’

    ‘埃希,被大家宠坏的你,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呢?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伊恩卡·艾德鲁!!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

    ‘埃希还真是天真得可爱。不过,没有人会知道、更没有人会相信是我杀了大家。’那个五官还青涩的少年,温和笑着,看着被捆缚在法阵中央的弟弟,‘虽说是这样,但哥哥依旧会耐心等待埃希为大家报仇的那天。可惜,埃希没有了木元素,说报仇有点可怜呢……’

    足足好几米长宽、灌满黑色液体的池子,浓稠又汩汩冒着花,晦暗就像里面随时会蹿出从地狱爬出来的亡灵骨爪,魔法法阵覆盖在整个黑色液体的池子,表面发着红色的光芒。

    瘦小的稚嫩身体,赤果着,布满了跟法阵一模一样的字符、线条,猩红又发黑。

    脆弱无力的漂浮在法阵中央,埃希被黑色的古怪液体浸泡着,慢慢吞噬着他的生气。但那双湛蓝的眼睛因为愤怒和绝望湿润,还不甘心的瞪着。

    ‘你不应该还呆在这里,伊恩卡。'路蒙走进来,再次看见又在这故意激怒自己弟弟的伊恩卡,这种无聊的举动让伊恩卡觉得无趣又可笑。

    ‘这是我的乐趣。’伊恩卡笑了笑,‘埃希,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这才离开。

    ……

    ‘一定是你,是你让哥哥变成这样!’埃希已经见过许多次这个把自己藏在斗篷里的男人,虽然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样子,但看得见他只有白骨的手。

    很危险,他很危险。

    这个人和哥哥的关系不一般,小埃希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父亲、妈妈还有城堡里的大家,会是哥哥心甘情愿杀掉的。哥哥跟这种人在一起!是他害哥哥变成魔鬼的吗?

    ‘为什么就算不停说不会原谅,却依旧还在为他找借口?’路蒙蹲在池子边,看着里面的埃希。

    埃希咬着下嘴唇,难过的情绪让他根本无法开口反驳。

    绝望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无法接受现实,不能再使用木元素,被困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切逼迫得小埃希想放声大哭。

    前几天他还和家人坐在一起愉快的用餐,还可以和家人撒娇……明明很委屈,很害怕,他想念大家。

    ‘哭了阿~’路蒙笑起来,‘不用担心,很快你就可以彻底……彻底遗忘这段痛苦的回忆,变成一个新的你。’

    ‘啊,虽然花的时间会有一点长,但等你醒来……接受全新的记忆,这样你就不用为亲人的背叛而觉得痛苦了。’

    ‘……这听起来很不错,对吗?闭上眼睛吧,乖孩子。’

    ……

    ‘不要抵抗这些记忆,从你未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林青……’

    ……

    ‘该醒来了啊,埃希~你不是一直很害怕,很想回家吗?你的父亲、妈妈还有哥哥……在等你回家。’

    ‘我已经为你铺好路了,去努力收集齐它们。’

    ‘只要收集齐它们,你就可以回家了。’

    ****

    他想起来了,埃希空白的三年记忆。

    十二岁的埃希在家人被哥哥杀死后,又被伊恩卡交给了路蒙。

    最初,被折磨的埃希觉得自己该死掉了,可是意识、总能在失去一段时间后再次恢复。偶尔还能睁开眼,看着自己一直被禁锢的奇怪房间,身下是冰冷的液体,就像蛇类贴着自己的皮肤滑过。

    恶心的触觉一点一点分割着他的神经。陷入冷静和癫狂之间,艰涩又奇怪的半死不活着。

    他开始催眠自己遗忘一切,遗忘记忆、遗忘自己、遗忘痛苦。

    可就算遗忘了一切,他也从来,都是埃希。

    而林青?那只是路蒙强行给他的一段记忆。让失去记忆的埃希,在真正苏醒过来的那一刻深深的以为……自己就是林青。

    真是,好可笑……

    他的人生究竟算什么啊!!算什么呢?

    所以,又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想起来……

    ……

    埃希把脑袋埋进膝盖,感觉有冰冷的液体在脸上肆意。眼角忽然发现有弱弱的光芒闪耀着。

    埃希怔怔的抬起头。离自己不远的半空中,他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距离,悬浮着一棵巴掌长、细枝细叶,三四片叶子的小树苗。

    小苗的叶子很薄、有些发黄,看起来显得营养不良还缺少灌溉的样子,但努力散发着柔和嫩绿色光芒。

    脸上还满是颓丧,埃希又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住,缓缓伸出手去触摸它。

    碰到了。是真的存在……

    埃希在手指轻轻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心底忽然冒出一种喜悦的情绪,那并不是他的情绪,那是……

    这颗小树苗的?

    像回应埃希的感应,小树苗的光芒更加亮了,绿色的特别柔和、让人想多亲近。

    “你……是我的木之晶?”

    埃希忽然这样想到,又立刻惊讶起来。

    他可以感应到它想表达的!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新年快乐!!妹子想瘦哪就瘦哪!!哈哈!

    然后关于剧情是不是很神展开呢?最后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真正的‘林青’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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