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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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是一天当中最有诗意最美也是最能令人惆怅百感交集的时刻。凄美的残阳,孤独而美丽，无情的将满满的期望载远。西风萧索,散落而寂寥，夹杂着淡淡忧郁,将所有美丽转瞬化为忧伤。
自从叶蓉朵离开以后,每当黄昏时分,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斑斓、一种孤独，一种彻骨思念的美和忧。
孤灯下,物是人非的惆怅,今昔对比的凄凉，山盟虽在,佳人却无音。此时此刻，无人能够体会我难心遗憾的凄怨，以及世间最是令人刻骨铭心的相思苦。
叶蓉朵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曾信誓旦旦对我许诺过，每到一个落脚处，都会给我飞鸽传书以报平安。
我日日盼，夜夜思，盼过今宵盼明早，四天过去了，连一只鸽子都不曾看到过。人海茫茫，佳人无芳踪，她在外面是好是歹，毫无音讯，我一边受着牵肠挂肚的煎熬，一边却要全副武装强装坚硬和恶势力对抗。
纵有柔情万千，更与何人诉说？唯有孤泪两行，却是让孤单倍加，苦楚愈加难耐。
门口的声响，是林烟云走进来的动静。
“大人，还没休息呢。”
我连忙捏袖沾泪，强撑笑脸：“还早，过来坐。”
她款款走到我面前，未落座，先拉住我擦泪的衣袖，关切道：“你哭过？”
我不自然地摇摇头，把她手拿开，低眼道：“没，没有……”
“眼睛又红又肿，还说没有，又在悄悄抹泪吧……”她说着，绕到对面坐下。
既然被她看穿了，再多隐瞒也无义，我轻轻点点头，恩了一声，低眼盯着眼前的桌面，片刻，抬眼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刚从外面回来，路过你门口，见你灯亮着，门也没关，就顺道进来看看，是不是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她真假参半道。
我抿唇一笑，摇头道：“怎么会呢。”言罢，顿了一下，接道：“对了，晚饭时听她们说你一早就出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有甚么事？”
她只将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丝浅笑，淡道：“小事，不足一提。”淡漠的神情，带着些许无奈。
她的异样，令我不由得想起小柚子，本该早些问的，苦于这些天忙于各种公务，一直抽不出时间。我正想借此闲空向她探问一二，还未开口，却被她给打断了。
“大人，有样东西给你……”她说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浅黄色的物事，递到我面前。
眼前的物事，精致小巧，在黯淡的光线下，竟泛着金色的光彩，十分夺目。
“这是……”我迟疑道。
她弯唇一笑，把那精致的物事塞到我手里，道：“你的荷包。”
握着如清风括肤般轻柔的荷包，我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我……的荷包？”
她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送给你的。”
说实话，这个荷包，无论是做工还是料子，以及它华丽的颜色，都让人爱不释手。可是，林烟云平时对我体贴有加，我从未回报过，现在又受人礼物，总是不妥。思量分秒，我把荷包又塞到她手上。
“荷包很别致，也很漂亮。但是，烟云，你的美意，我心领了，荷包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着用罢。”
她柳眉微扬，略显讶色，道：“怎么，你不喜欢？”
我淡淡一笑，道：“喜欢。但是……”
“但是是我送的，所以你不肯收，对么？”她抢过我的话道。
怕她误会，我忙解释：“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平日里对我关爱有加，我却从没为你做过甚么，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礼物呢？”
她胸口一顿，轻哧一下笑出声来，道：“多心的人不是我，是你才对。我想你误会了，这荷包，不是我送给你的。”
“啊~不是你……”我当下十分惊讶。
她把荷包重新塞到我手中，双手在我手上轻轻一捂，笑道：“是你的心上人送的，快收下吧，你若再推辞一次，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我手心一颤，脱口而出：“是叶蓉朵……”说了半截，急忙顿下。
她暧昧一笑，水目闪烁，道：“呵呵~这下承认了吧。”
完了，彻底露馅！
我当下脸红耳朵热，一双眼睛，四处躲避，不敢与她正面对视，手中的荷包被我捏变了形。
“承认什么……我……你别瞎想……”
她诡异一笑，伸手端正我的脸，带着玩趣的口吻，道：“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瞎想？说说看，我在瞎想什么？”
我左右避着她赤/裸/裸的玩味，推塞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她道。
我只想终止这个话题，马上一口回道：“不想。”
“别后悔哦，是关于叶……”她故意拉长了尾音，真的吊起我胃口了。
只是一个“叶”字，足以令我欣喜若狂，又切心忧忧。
“她怎么了？”
林烟云白了我一眼，故意把脸扭到一边，道：“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只要跟叶蓉朵有关，哪怕是厚着脸皮，失了尊严，我也不在乎。这些天来，我彻夜浅眠，外面略有风吹草动，我就会飞奔出去，生怕错过飞鸽来信。终于有了她的消息，我怎么会轻易放过。
既然刚才被我说漏了嘴，对林烟云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如此，我便不会再闪躲。
我略顿分秒，轻轻拉着林烟云的手，暗中顿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道：“烟云，我和她的事，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实际上，我有想过告诉你，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两个女人之间的……”
说到这里，我不知道怎么说，顿了一下，接道：“怎么说呢……那种感觉，神秘、奇妙，惟妙惟肖，让人无法自持，不能自拔……我跟她的事情，本来只能烂进肚里，但是，烟云，你对我来说，跟其他人不同，你是我的知己，是姐妹，是我信任的人。也许，你无法理解那种感觉，但……我只想与你分享心底那份不能外传的美好。”
说完这番话，我慢慢松开她的手，抬眼平视她盯着桌面沉深而忧郁的眼眸，我的心情，犹如等待判决书的“犯人”，焦虑，急切，惶惶不安。不知道她在想甚么，不敢奢望她能给我美丽祝福，但求，她不要因此而疏远。
一阵轻风从窗口吹进来，桌前的油灯忽明忽暗，黯淡的光线映在那张沉静的脸上，是一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见状，我恳诚道：“烟云，你不理解是正常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那样的感情。我不会勉强你接受，也不需要你表态甚么。但愿，这件事不会烦扰到你，我别无他求，只希望，日后还能和像以前那样，跟烟云你朋友，做姐妹。”
我刚说完，却见她将视线从眼前桌面慢慢移开到我眼前，双髓深似幽谷，神情静如青莲，语气低沉，带着些许亢动：“怎么会……不理解，我理解，完全理解！”
“真的，烟云你真的理解么？真的不是在哄我开心？”我半信半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激动。
她敛目顿了瞬片，抬眼点头认真道：“恩，真的理解，没有哄你。”
我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激动过后，竟有些难为情。
“烟云，谢谢，谢谢你善解人意，谢谢你能理解。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好姐妹，对不对？”我道。
她浅淡一笑，笑容略显牵强，点头道：“对。只要竹雨妹妹愿意，姐姐我甘心一生奉陪。”说着，还把手伸到我面前，作势跟我握手。
她这番话和握手的举动，如在平时，再正常不过了，可是配起她此刻那般低郁的神情，总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一怔，连忙把她手轻轻一推，含笑道：“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只要把对彼此这份友情装在心里，相互惦念就够了，不用把一生都搭进去的。人生漫漫，多姿多彩，我们都会有各自不同的精彩人生，对不对？”
她唇角略颤，顿了一下，接着重重点了下头，噙着些许牵强的笑意，道：“或许吧，但愿那样。”
她深沉且又淡漠神色，令我心中犯疑，想问，不知从何问起，不问，却又无法忽略她眉目之间淡出的苦楚。
“烟云，你是不是……”我正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话未说完，她却先一步转开话题。
“竹雨，你不是很想知道叶蓉朵的消息么？需不需要我讲给你。”她道。
她有意转开话锋，定是不想继续那个话题，既然如此，我若勉强也不合适，只好作罢。
我虽是迫切想知道，却因着一番沉淀，心情不再像刚才那般亢奋，垂眼点了点头，抬眼平道：“恩，好的。你怎么会有她的消息？”
她的神色，端庄自然，醇净如泉，已与平日无异，找不到丝毫阴郁的痕迹。
“她很安全，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在赶往廊曲城途中。”她道。
只要有关叶蓉朵，哪怕是只字片语，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几天来的煎熬，这下心里才略微踏实一些。
我心里一半宽慰，令一半是诧异：“廊曲城？她不是……”这个地名我听叶蓉朵说过一次，上次亲王问她家乡在何处，她说的家在廊曲城。她临走前对我说过，此次出门除了进京，还有私事要办，所谓的私事，莫非是要回家吧。
许是见我欲言又止，林烟云接道：“她让我捎话给你，京城的事情已办妥，叫你不用担心。廊曲城山清水秀，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那儿离京城不是很远，她可能顺道回家探亲了。”
我轻嗯一声，道：“也许吧。”略顿瞬片，转言道：“不过，烟云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收到这些信息和荷包的？而且，她为什么不直接传达给我，而是由你给我带话呢？”
林烟云略微一笑，抬眉道：“可能，她觉得你公务繁忙，不方便出门吧。”
“出门？”我讶道。
“恩，她走之前，特地到我房里，跟我事先约好地点，这些信息物件，都是在那个地方收取回来的。”
“甚么地方啊？”我好奇道。
“接官亭。”
“接官亭在哪里？她有没有说甚么时候再传消息回来，可不可以带我去？”
林烟云淡淡一笑，道：“她说七日之后就回来了，已经过去四天了，应该不会有甚么消息，你还是安心等她回来吧。”
我有点失望，随意哦了一下，却被大门外的动静扰乱了心思。
“你有没有听到大门外有人在喊？”林烟云说着，起身走到窗边，竖耳一听，转脸对我道：“好像就是在喊门，你待着，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儿去……”
大门外，趁着门口两只红灯笼的光线，幽幽暗暗，能见度并不是很远，不过台阶下的动静，还是清晰可见。
一个打更装扮的大婶，弯腰弓背，扶着一个腿脚发软的青年女子，两人东倒西歪，站立不稳。人未近，酒精先刺鼻息，看样子，定是那青年女子喝高了。
喝多了应该回家休息，为什么大半夜跑到衙门外大喊。我正感疑惑，林烟云已拨衫向台阶下走去，见她形色匆忙，令我无暇其他，连忙跟了下去。
我们刚走到二人跟前，大婶便急匆匆道：“县太师，不好意思，打搅您休息了。草民在打更的时候，看到……”
大婶话没说完，却见林烟云伸手一压，止道：“谢谢这位大婶，我知道了，把她交给我吧，辛苦了，您去忙吧……”说着，伸手将倚在大婶肩上的女子扶了过去。
“诶诶诶……那，那您扶好……”
大婶说着，从旁边地上捡起滚落的灯笼，一边敲着更锣渐远“夜深人静，小心火烛，咣~咣~咣~咣……”
我这才看清楚，倒在林烟云怀里酊酊大醉的女子，不正是小柚子么？
夕阳西下,是一天当中最有诗意最美也是最能令人惆怅百感交集的时刻。凄美的残阳,孤独而美丽，无情的将满满的期望载远。西风萧索,散落而寂寥，夹杂着淡淡忧郁,将所有美丽转瞬化为忧伤。
自从叶蓉朵离开以后,每当黄昏时分,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斑斓、一种孤独，一种彻骨思念的美和忧。
孤灯下,物是人非的惆怅,今昔对比的凄凉，山盟虽在,佳人却无音。此时此刻，无人能够体会我难心遗憾的凄怨，以及世间最是令人刻骨铭心的相思苦。
叶蓉朵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曾信誓旦旦对我许诺过，每到一个落脚处，都会给我飞鸽传书以报平安。
我日日盼，夜夜思，盼过今宵盼明早，四天过去了，连一只鸽子都不曾看到过。人海茫茫，佳人无芳踪，她在外面是好是歹，毫无音讯，我一边受着牵肠挂肚的煎熬，一边却要全副武装强装坚硬和恶势力对抗。
纵有柔情万千，更与何人诉说？唯有孤泪两行，却是让孤单倍加，苦楚愈加难耐。
门口的声响，是林烟云走进来的动静。
“大人，还没休息呢。”
我连忙捏袖沾泪，强撑笑脸：“还早，过来坐。”
她款款走到我面前，未落座，先拉住我擦泪的衣袖，关切道：“你哭过？”
我不自然地摇摇头，把她手拿开，低眼道：“没，没有……”
“眼睛又红又肿，还说没有，又在悄悄抹泪吧……”她说着，绕到对面坐下。
既然被她看穿了，再多隐瞒也无义，我轻轻点点头，恩了一声，低眼盯着眼前的桌面，片刻，抬眼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刚从外面回来，路过你门口，见你灯亮着，门也没关，就顺道进来看看，是不是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她真假参半道。
我抿唇一笑，摇头道：“怎么会呢。”言罢，顿了一下，接道：“对了，晚饭时听她们说你一早就出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有甚么事？”
她只将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丝浅笑，淡道：“小事，不足一提。”淡漠的神情，带着些许无奈。
她的异样，令我不由得想起小柚子，本该早些问的，苦于这些天忙于各种公务，一直抽不出时间。我正想借此闲空向她探问一二，还未开口，却被她给打断了。
“大人，有样东西给你……”她说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浅黄色的物事，递到我面前。
眼前的物事，精致小巧，在黯淡的光线下，竟泛着金色的光彩，十分夺目。
“这是……”我迟疑道。
她弯唇一笑，把那精致的物事塞到我手里，道：“你的荷包。”
握着如清风括肤般轻柔的荷包，我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我……的荷包？”
她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送给你的。”
说实话，这个荷包，无论是做工还是料子，以及它华丽的颜色，都让人爱不释手。可是，林烟云平时对我体贴有加，我从未回报过，现在又受人礼物，总是不妥。思量分秒，我把荷包又塞到她手上。
“荷包很别致，也很漂亮。但是，烟云，你的美意，我心领了，荷包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着用罢。”
她柳眉微扬，略显讶色，道：“怎么，你不喜欢？”
我淡淡一笑，道：“喜欢。但是……”
“但是是我送的，所以你不肯收，对么？”她抢过我的话道。
怕她误会，我忙解释：“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平日里对我关爱有加，我却从没为你做过甚么，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礼物呢？”
她胸口一顿，轻哧一下笑出声来，道：“多心的人不是我，是你才对。我想你误会了，这荷包，不是我送给你的。”
“啊~不是你……”我当下十分惊讶。
她把荷包重新塞到我手中，双手在我手上轻轻一捂，笑道：“是你的心上人送的，快收下吧，你若再推辞一次，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我手心一颤，脱口而出：“是叶蓉朵……”说了半截，急忙顿下。
她暧昧一笑，水目闪烁，道：“呵呵~这下承认了吧。”
完了，彻底露馅！
我当下脸红耳朵热，一双眼睛，四处躲避，不敢与她正面对视，手中的荷包被我捏变了形。
“承认什么……我……你别瞎想……”
她诡异一笑，伸手端正我的脸，带着玩趣的口吻，道：“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瞎想？说说看，我在瞎想什么？”
我左右避着她赤/裸/裸的玩味，推塞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她道。
我只想终止这个话题，马上一口回道：“不想。”
“别后悔哦，是关于叶……”她故意拉长了尾音，真的吊起我胃口了。
只是一个“叶”字，足以令我欣喜若狂，又切心忧忧。
“她怎么了？”
林烟云白了我一眼，故意把脸扭到一边，道：“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只要跟叶蓉朵有关，哪怕是厚着脸皮，失了尊严，我也不在乎。这些天来，我彻夜浅眠，外面略有风吹草动，我就会飞奔出去，生怕错过飞鸽来信。终于有了她的消息，我怎么会轻易放过。
既然刚才被我说漏了嘴，对林烟云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如此，我便不会再闪躲。
我略顿分秒，轻轻拉着林烟云的手，暗中顿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道：“烟云，我和她的事，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实际上，我有想过告诉你，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两个女人之间的……”
说到这里，我不知道怎么说，顿了一下，接道：“怎么说呢……那种感觉，神秘、奇妙，惟妙惟肖，让人无法自持，不能自拔……我跟她的事情，本来只能烂进肚里，但是，烟云，你对我来说，跟其他人不同，你是我的知己，是姐妹，是我信任的人。也许，你无法理解那种感觉，但……我只想与你分享心底那份不能外传的美好。”
说完这番话，我慢慢松开她的手，抬眼平视她盯着桌面沉深而忧郁的眼眸，我的心情，犹如等待判决书的“犯人”，焦虑，急切，惶惶不安。不知道她在想甚么，不敢奢望她能给我美丽祝福，但求，她不要因此而疏远。
一阵轻风从窗口吹进来，桌前的油灯忽明忽暗，黯淡的光线映在那张沉静的脸上，是一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见状，我恳诚道：“烟云，你不理解是正常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那样的感情。我不会勉强你接受，也不需要你表态甚么。但愿，这件事不会烦扰到你，我别无他求，只希望，日后还能和像以前那样，跟烟云你朋友，做姐妹。”
我刚说完，却见她将视线从眼前桌面慢慢移开到我眼前，双髓深似幽谷，神情静如青莲，语气低沉，带着些许亢动：“怎么会……不理解，我理解，完全理解！”
“真的，烟云你真的理解么？真的不是在哄我开心？”我半信半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激动。
她敛目顿了瞬片，抬眼点头认真道：“恩，真的理解，没有哄你。”
我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激动过后，竟有些难为情。
“烟云，谢谢，谢谢你善解人意，谢谢你能理解。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好姐妹，对不对？”我道。
她浅淡一笑，笑容略显牵强，点头道：“对。只要竹雨妹妹愿意，姐姐我甘心一生奉陪。”说着，还把手伸到我面前，作势跟我握手。
她这番话和握手的举动，如在平时，再正常不过了，可是配起她此刻那般低郁的神情，总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一怔，连忙把她手轻轻一推，含笑道：“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只要把对彼此这份友情装在心里，相互惦念就够了，不用把一生都搭进去的。人生漫漫，多姿多彩，我们都会有各自不同的精彩人生，对不对？”
她唇角略颤，顿了一下，接着重重点了下头，噙着些许牵强的笑意，道：“或许吧，但愿那样。”
她深沉且又淡漠神色，令我心中犯疑，想问，不知从何问起，不问，却又无法忽略她眉目之间淡出的苦楚。
“烟云，你是不是……”我正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话未说完，她却先一步转开话题。
“竹雨，你不是很想知道叶蓉朵的消息么？需不需要我讲给你。”她道。
她有意转开话锋，定是不想继续那个话题，既然如此，我若勉强也不合适，只好作罢。
我虽是迫切想知道，却因着一番沉淀，心情不再像刚才那般亢奋，垂眼点了点头，抬眼平道：“恩，好的。你怎么会有她的消息？”
她的神色，端庄自然，醇净如泉，已与平日无异，找不到丝毫阴郁的痕迹。
“她很安全，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在赶往廊曲城途中。”她道。
只要有关叶蓉朵，哪怕是只字片语，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几天来的煎熬，这下心里才略微踏实一些。
我心里一半宽慰，令一半是诧异：“廊曲城？她不是……”这个地名我听叶蓉朵说过一次，上次亲王问她家乡在何处，她说的家在廊曲城。她临走前对我说过，此次出门除了进京，还有私事要办，所谓的私事，莫非是要回家吧。
许是见我欲言又止，林烟云接道：“她让我捎话给你，京城的事情已办妥，叫你不用担心。廊曲城山清水秀，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那儿离京城不是很远，她可能顺道回家探亲了。”
我轻嗯一声，道：“也许吧。”略顿瞬片，转言道：“不过，烟云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收到这些信息和荷包的？而且，她为什么不直接传达给我，而是由你给我带话呢？”
林烟云略微一笑，抬眉道：“可能，她觉得你公务繁忙，不方便出门吧。”
“出门？”我讶道。
“恩，她走之前，特地到我房里，跟我事先约好地点，这些信息物件，都是在那个地方收取回来的。”
“甚么地方啊？”我好奇道。
“接官亭。”
“接官亭在哪里？她有没有说甚么时候再传消息回来，可不可以带我去？”
林烟云淡淡一笑，道：“她说七日之后就回来了，已经过去四天了，应该不会有甚么消息，你还是安心等她回来吧。”
我有点失望，随意哦了一下，却被大门外的动静扰乱了心思。
“你有没有听到大门外有人在喊？”林烟云说着，起身走到窗边，竖耳一听，转脸对我道：“好像就是在喊门，你待着，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儿去……”
大门外，趁着门口两只红灯笼的光线，幽幽暗暗，能见度并不是很远，不过台阶下的动静，还是清晰可见。
一个打更装扮的大婶，弯腰弓背，扶着一个腿脚发软的青年女子，两人东倒西歪，站立不稳。人未近，酒精先刺鼻息，看样子，定是那青年女子喝高了。
喝多了应该回家休息，为什么大半夜跑到衙门外大喊。我正感疑惑，林烟云已拨衫向台阶下走去，见她形色匆忙，令我无暇其他，连忙跟了下去。
我们刚走到二人跟前，大婶便急匆匆道：“县太师，不好意思，打搅您休息了。草民在打更的时候，看到……”
大婶话没说完，却见林烟云伸手一压，止道：“谢谢这位大婶，我知道了，把她交给我吧，辛苦了，您去忙吧……”说着，伸手将倚在大婶肩上的女子扶了过去。
“诶诶诶……那，那您扶好……”
大婶说着，从旁边地上捡起滚落的灯笼，一边敲着更锣渐远“夜深人静，小心火烛，咣~咣~咣~咣……”
我这才看清楚，倒在林烟云怀里酊酊大醉的女子，不正是小柚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