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谁的黑大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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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临没有回来。
整整一个星期。
除夕那天，叶默拉着在家里闷了一周的叶闻回家过年，站在家门的时候他往叶闻脸上糊了几下，把叶闻那一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蛋给揉红了，乍一看还挺像冻的。
“别做梦，大过年的你给我精神点，听见没？”
叶闻揉了揉太阳穴，脸色很难看，疲惫到极点的一种深刻倦意，他点了点头，说：“默崽，我的伤口快好了。”
叶默一愣：“……哦，哦，好了就行，更好，今儿我允许你喝点酒，反正你这几天都在我家睡，我不怕你醉死，你就注意别半夜爬起来吐在子丑身上了，它能跟你拼命。”
叶闻知道叶默故意逗他，给面子的笑了笑，咂舌道：“你说我怎么还头晕呢？”
“明儿……明儿大年初一去医院不吉利，后天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不过估计时间很紧，你得早点起来。”
“行。”
叶默拿钥匙开了门，提起放在地上的新鲜菜就往里走，叶闻在外头做了个深呼吸，再进门后就变成了他以前的那副模样，八面玲珑谈吐得当，家人面前永远有精神的大儿子，永远不爱相亲不爱找老婆的死孩子。
“爸！妈！我想死你们了！”叶闻直接给了他爸一个大大的拥抱，一点儿不客气的说：“爸您又长膘了！”
叶坤栋冲他的背拍了一把：“你们老不回来，你妈做的菜全我一个人吃了，你说我能不长肉么？”
叶默接嘴儿：“这么说咱妈的爱还只给您一人呢，三合一，疗效……呸。”
“你看他不会说话。”叶闻指着叶默笑：“快揍他，爸。”
他妈在厨房里指挥锅碗瓢盆，弄出一阵敲锣打鼓似的动静，对外吼：“叶坤栋！进来帮我捉螃蟹！它扯我裤腿！”
吃我老婆豆腐，那哪儿成，叶坤栋立马跑进厨房。
老爸一走，叶闻就累了，往沙发上一倒，指挥叶默：“默崽给我泡杯茶，普洱就行。”
“好嘞少爷。”叶默拿了茶杯也往厨房凑，走了一半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端肃。
“端哥有什么指示？”
端肃豪气万丈道：“晚上出来吃饭吧！”
“啥？”叶默愣了：“今儿除夕啊。”
那头比他还愣呢，半天才恍然大悟：“哦……你要守岁吧？”
“你这不废话。”
“啧，真可惜，我和他们就没过过什么春节，我们最大的节日是鬼节，你应该知道的。”端肃叹口气：“行吧，你好好过年吧，有空了就出来坐坐，我找你有事儿。”
“行。”感觉到端肃要挂电话，叶默鬼使神差的给拦了下来：“……那什么，要不今天吧，晚上吃完饭我们全家去广场放烟花，我溜一会儿没事。”
端肃低低的笑了，声音好听的要痒死人：“这么急着见我呢，行，出来了给我电话，我两分钟能到。”
“想死你了。”叶默咬牙切齿说道。
除夕和小年一样，还是都在叶坤栋家里过，唯一不同的是，几个嫁出去的姑姑们都在婆家过年，人不免少了一些。下午顶着大雪，叶闻俩兄弟把姑婆和二叔女儿给接了回家，路上捎上了二叔一家子，满载而归。
人少倒也没影响太多，有二叔和叶闻叶默叶坤栋在，完全不会冷场，在加上老妈和二婶时不时的插科打诨，整桌饭这些根本没停过嘴儿，菜却没少什么，光在说话了。
中国人酒桌的缺点就是铺张浪费，满满一桌子，老妈收盘子的时候一直在摇头说浪费，吃不完还得坏掉，知道叶闻睡在叶默家里，就逼着叶默打包回去消灭掉，叶闻给了叶默一个我吃不完的眼神，叶默想了想，决定给子丑加餐。
收完盘子，大伙儿各个找地方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会儿春晚，掐在一个尿点的时间集体出门奔广场，小的们抱着烟花跟抱着命似的，叶默想帮忙都被踹了一脚。
勒令想逃的叶闻带着一群猴孩儿放烟花，叶默就猫着脖子溜了去找端肃。他让端肃坐在最近的肯德基等他，到了就看见端肃那张万众瞩目的帅脸隔着玻璃冲他笑，叶默觉得自个儿中邪了，居然想冲过去抱他一下，再狠狠的亲一口，在那对儿性感的唇瓣上咬个属于他的印儿。
……哎呀我操。
叶默抬头看了眼布满烟花的天空。
我喝酒了吗？
没啊，酒都被叶闻抢走了。
……不好！
……出事儿了！
……他这是发.情了！
这真是个美丽的意外，叶默想了想，觉得明儿就得去找他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憋太久了容易坏。
“咳。”叶默镇定下来后才走进肯德基，清了清嗓子，说：“除夕快乐。”
端肃把另一杯咖啡移给他：“新年快乐。”
“吃……饭了么？”问完叶默就觉得自己蠢了：“哦你不用吃饭。”
端肃笑：“也不是，偶尔也会吃点儿东西，接地气儿。你要来了震我一下，我就打算给他们规定三餐时间了，两荤两素，一般公司食堂都这样吧？”
叶默心想大哥你别笑了，嘴上说：“啊，差不多吧，可能还没这么好，我哥以前上班的时候才两荤一素。”
“那你来么？”
叶默听见这个倒没晕：“我想想。”
“行。”
“你今儿找我是什么事？”叶默想起正事儿。
端肃嬉笑脸一收，表情有些严肃，说：“顾思临死了。”
……
“什么！”叶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唰的一下站起来。
端肃拉着叶默：“动作别这么大。”
“他……他真的，死了？”
“嗯。”
“完了完了。”叶默慢慢坐回去，呆滞的呢喃：“我哥好不容易谈个恋爱结果守寡了……完了完了他肯定对爱情失去信心了。”
“你哥他没这么脆弱吧。”端肃抿了口咖啡，说：“不是才刚答应么感情应该没那么深。”
“那谁知道呢。”叶默叹了口气，揉着脸：“我哥从来不感情用事，我还是头一回见他闷闷不乐好几天，一二皮脸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你说我能不担心么？”他从指缝里露出俩眼睛：“你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不会是什么生死簿吧？”
“你当生死簿是卫生纸啊人手一份想有就有？那么高端的仪器设备只有国家科学院才配备的你知道吗？”端肃很不客气的说道：“震我一下能查看人生死的方法只有一个，看寿灯，他寿灯灭了，然后……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叶默又把眼睛给遮住了：“其实我今天耳朵有点不好，你刚刚是问我要我哥的号码吗？我给你，你记一下。”
端肃拿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斜睨他：“你今天脑子也有点不好。”
“哎。”叶默叹气，直接把手机扔给端肃：“我可怜的哥哥好不容易被掰弯了，扳手却丢了。”
“放心吧。”端肃突然说：“我会让你哥好受一点儿的。”
“？？？”
端肃没理叶默疑惑的眼神，翻出叶默的通讯录直接就拨了出去，接通后：“嗨宝贝儿，新年快乐，你老弟在我手上，想见活的就赶紧过来陪我喝一杯，广场对面的肯德基一楼靠窗边儿。”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冲叶默挤了挤眼睛，看起来特帅特潇洒，没两分钟叶闻又打了回来，特大声的吼：“你刚刚说什么！我在放烟花没听见！”
端肃：“……”
叶默笑傻了。
端肃正儿八经的又说了一遍，叶闻和老爸老妈说了一声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肯德基，一来就说：“你们怎么找了这么个老浪漫的地方约会呢？”
叶默张着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半天：“我乐意。”
端肃同意：“咱乐意。”
“行吧，你俩有情调。”叶闻坐在叶默旁边，拿过叶默的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放下：“难喝死了，换个地儿吧，隔壁就是星巴克。”
“没必要，待会儿就走了，来是找你有个事儿说。”端肃解释：“这事儿有点糟心，你先坐稳了，待会儿别摔地上，叶默扶着你哥。”
叶闻想笑，想了半天还是没笑出来，敲了敲桌面，低眸轻声说：“他死了吧？”
端肃：“……”
叶默：“……”
“高人在人间。”端肃努力插科打诨：“你也加入震我一下吧，月薪五万包吃包住，有五险一金，买车有补贴。来吧英雄。”
叶默不满：“凭什么我专业对口的才三万？”
“钱乃身外之物，不要在意这种旁支。再说我救你那么多回都没收费，垒起来换算成感情都够咱俩结婚了。小时候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
“现在我给了你报答的机会，来吧！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哥你别难过。”叶默立刻转了交谈对象：“顾少好像是部队的，部队规矩多，他……哎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则，出不来也只能说是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基佬，你早点看清自己的性取向也挺好，我记得你以前对着女人也能硬来着，看嘛这样你采花的选择何止多了一点两点。”
叶闻一直垂眸看着桌面，闻声点点头，抬起了脑袋，笑着问：“放烟花去么？”
叶默有点儿担心：“你还好吧？”
“我放个烟花了怎么了？”叶闻哭笑不得：“我总不能把自己绑在烟花上吧？”
“猫和老鼠里都这么演……”
端肃拍了拍叶默脑袋：“所以说你今天脑子有点不好。”
叶默恼羞成怒：“放！”
“放什么放？”端肃失笑：“放屁么？”
叶闻笑着训端肃：“别欺负我弟。”然后朝着门外努了努下巴，转身走：“烟花有点儿不够了，我去买。”
“我跟你一起。”叶默忙说。
“不用了。”叶闻摆摆手。
出门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像枯萎的花瓣般凋零唇边。
端肃摇了摇头，叶默也摇了摇头，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死撑。”
“你不是会让我哥好受一点么？”叶默问。
端肃看着叶默，有一会儿才点头：“你跟在我后面。”
叶默不明白但也没多问，走在端肃后面，跟着买烟花的叶闻的脚步，穿越重重人海直到广场后边儿公园的一个角落。
他俩对视一眼，叶闻没有去买烟花，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抽烟。
叶默拉着端肃的袖子想给叶闻留个空间，端肃却没走，反而一步步接近叶闻。
“你干什么？”叶默小声问。
“嘘。”端肃把手指竖在唇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叶默脑袋里却闪过了一个巨大的弹幕：诱人！
我操诱你个蛋啊啊啊啊！哪里诱人了啊这么个糙老爷们！
叶默脑袋里噼里啪啦放着鞭炮，和端肃的距离拉长了好一段才回过神，然后他就看见叶闻发现了端肃，愣了一下说：“我没事。”
“不，你有事。”端肃看着他，说：“告诉我，你爱他么？你没他会死么？”
叶闻沉默了片刻，摇头：“不会。”他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
“行，那就好。”端肃笑了笑，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别怪我。”
话音刚落，他抬起右手，手心朝上，指尖对着叶闻的眉心，轻轻拈了一下。嘴里细细密密的念着什么紧凑的话，语言叶默听了一会儿听不懂，但是叶闻的木讷神色让他很担心，除了担心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有呼之欲出的一句话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直到叶闻晕了过去，几分钟后再次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他才想起自己明白的是什么。
叶闻愣愣的问：“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在广场放烟花么？”
……
叶默自己都不知道对着叶闻扯了什么蛋，才把人送回爸妈身边，叶默指着端肃说是朋友，叶坤栋对着端肃笑了笑，客气了一番，继而看了眼表，快十一点了，就拉着叶默不让走，坐在广场看表演。大城市无论什么时候都热闹，大半夜又是大过年的，广场五花八门的活动十分多。叶默心里有事儿，但是家人都在兴头上他也不好意思走，端肃更不搭腔，俩人就跟着大部队一直玩儿，不知不觉就到了跨年的时候。
有人把早准备好的烟花摆了出来，广场正中的大屏幕上播的春晚也开始倒计时，人群开始发出整齐的数数儿声。
“十——九——八——七——”
“四——三——二——一——”
登时烟花齐放，孔明灯一个个点燃升上天，万里苍穹瞬间被无尽的灿烂淹没，一年之中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会让所有人和你做同一个动作，说同一句话。
“新年快乐——！”
管他认识不认识的，都给了对方一个微笑：“新年快乐。”
烟花一过，叶默才拽着端肃闪进商店楼道里，深吸了口气，把憋了一个多小时越积越多的火给喷了出来，扯着端肃的衣领吼：“你他妈居然删了我哥的记忆？！你凭什么啊？！他再难过也没有必要完全删掉啊！你有什么权利不让他记得？！”
“只有这样，我没别的办法了。”端肃神态自若的说。
“那就让他难过死好了！最起码他还记得顾思临对他告的白！”叶默的声音都打着颤：“最起码他还记得顾思临的遗言……”
“然后呢？”端肃转了转眼珠：“肝肠寸断，把一场压根没开始的恋爱记一辈子？”
“放屁。”叶默说：“他们怎么没开始了？！他们接了吻啊！”
端肃低下头，轻轻吻上叶默的唇，停留了没多久就离开，他问：“这样就是谈恋爱了？”
“…………………………………………”
我操！！！！！！！！！！！
叶默整个人的动作都僵硬了，一把松开端肃：“你你你干嘛啊。”
端肃笑：“亲你啊。”
“我□□□□操……”叶默捂着嘴原地打转：“老子今年的初吻啊啊啊啊啊……”
端肃噗嗤就笑疯了：“你这么说也没错，我揩了你一特大的油，你要不要揩回来？”
叶默瞪着端肃，瞪得眼睛都酸了，他忍了好半天才忍住扑上去亲他的冲动，吸了口气：“算了谈正事儿。你这样不行，太对不起我哥了。”
“我只能这么干。”端肃正色道：“我猜他这几天一定没有问你那个洞穴是怎么一回事儿，因为他忙着担心去了，但是他现在没问不代表他不会问。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就像如果你不是你，是别的什么人看见我那天是怎么割断绑着你哥的藤条，我一定会对他的记忆动手脚，但因为是你我才没有那么做。更何况，顾思临死了，没有人在你哥身边保护他，你哥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叶默张嘴就想反驳：“我也没有人在身边，要不你也处理处理我得了，我当什么都不知道，过我的简单日……”
端肃打断他，轻声说：“你有我。”
翌日初一，小区里遍地都是烟火筒子和鞭炮渣。或许是天公作美，晌午的时候天色居然拨开云彩现了一点儿阳光，虽然微弱却照的心暖暖的。
大清早叶默就拉着没睡醒的叶闻去家里拜年，把子丑也给捎上了，昨儿子丑在家听了一晚上的热闹，叶默叶闻回家后就挨个被赏了个香吻，叶默这才觉得再不把儿子放出去遛遛，儿子估计得疯。
陪着二老喝了茶唠了嗑，叶闻牵着子丑在院子里散步，他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叶默跟着后边儿，也被传染的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哥你能把嘴儿合上么？我的泪腺有点儿受不了。”叶默背过身张开嘴又打了一个。
“哎娘哎。”叶闻抽出纸巾，擤了一道量足的鼻涕，把纸扔进垃圾箱，说：“我昨儿感冒了，鼻塞，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要死吧大年初一去医院。”叶闻看了眼表：“默崽啊，帮我去星巴克买杯咖啡吧，现在估计开门了。”
叶默也觉得困了，点头：“好嘞祖宗。”
叶默一走，叶闻没人陪了就更困了，牵着子丑迷迷糊糊的在小区绕圈，子丑的速度越来越快，北风倒是好不容易把他给吹醒了，一醒就觉得饿，于是走出小区去买东西吃。
小区门口早点摊不少，叶闻要了个煎饼，边遛狗边吃，最后变成了和狗一起吃，子丑太闹，他一直低着头踢它，把它踢回正道。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和一个穿了身黑大衣的男人不小心撞上了，他头也没抬就道歉，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擦肩过后，叶闻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句话。
“军机十二处，017顾思临，完成墓林老树爆破任务。”
顾思临没有回来。
整整一个星期。
除夕那天，叶默拉着在家里闷了一周的叶闻回家过年，站在家门的时候他往叶闻脸上糊了几下，把叶闻那一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蛋给揉红了，乍一看还挺像冻的。
“别做梦，大过年的你给我精神点，听见没？”
叶闻揉了揉太阳穴，脸色很难看，疲惫到极点的一种深刻倦意，他点了点头，说：“默崽，我的伤口快好了。”
叶默一愣：“……哦，哦，好了就行，更好，今儿我允许你喝点酒，反正你这几天都在我家睡，我不怕你醉死，你就注意别半夜爬起来吐在子丑身上了，它能跟你拼命。”
叶闻知道叶默故意逗他，给面子的笑了笑，咂舌道：“你说我怎么还头晕呢？”
“明儿……明儿大年初一去医院不吉利，后天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不过估计时间很紧，你得早点起来。”
“行。”
叶默拿钥匙开了门，提起放在地上的新鲜菜就往里走，叶闻在外头做了个深呼吸，再进门后就变成了他以前的那副模样，八面玲珑谈吐得当，家人面前永远有精神的大儿子，永远不爱相亲不爱找老婆的死孩子。
“爸！妈！我想死你们了！”叶闻直接给了他爸一个大大的拥抱，一点儿不客气的说：“爸您又长膘了！”
叶坤栋冲他的背拍了一把：“你们老不回来，你妈做的菜全我一个人吃了，你说我能不长肉么？”
叶默接嘴儿：“这么说咱妈的爱还只给您一人呢，三合一，疗效……呸。”
“你看他不会说话。”叶闻指着叶默笑：“快揍他，爸。”
他妈在厨房里指挥锅碗瓢盆，弄出一阵敲锣打鼓似的动静，对外吼：“叶坤栋！进来帮我捉螃蟹！它扯我裤腿！”
吃我老婆豆腐，那哪儿成，叶坤栋立马跑进厨房。
老爸一走，叶闻就累了，往沙发上一倒，指挥叶默：“默崽给我泡杯茶，普洱就行。”
“好嘞少爷。”叶默拿了茶杯也往厨房凑，走了一半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端肃。
“端哥有什么指示？”
端肃豪气万丈道：“晚上出来吃饭吧！”
“啥？”叶默愣了：“今儿除夕啊。”
那头比他还愣呢，半天才恍然大悟：“哦……你要守岁吧？”
“你这不废话。”
“啧，真可惜，我和他们就没过过什么春节，我们最大的节日是鬼节，你应该知道的。”端肃叹口气：“行吧，你好好过年吧，有空了就出来坐坐，我找你有事儿。”
“行。”感觉到端肃要挂电话，叶默鬼使神差的给拦了下来：“……那什么，要不今天吧，晚上吃完饭我们全家去广场放烟花，我溜一会儿没事。”
端肃低低的笑了，声音好听的要痒死人：“这么急着见我呢，行，出来了给我电话，我两分钟能到。”
“想死你了。”叶默咬牙切齿说道。
除夕和小年一样，还是都在叶坤栋家里过，唯一不同的是，几个嫁出去的姑姑们都在婆家过年，人不免少了一些。下午顶着大雪，叶闻俩兄弟把姑婆和二叔女儿给接了回家，路上捎上了二叔一家子，满载而归。
人少倒也没影响太多，有二叔和叶闻叶默叶坤栋在，完全不会冷场，在加上老妈和二婶时不时的插科打诨，整桌饭这些根本没停过嘴儿，菜却没少什么，光在说话了。
中国人酒桌的缺点就是铺张浪费，满满一桌子，老妈收盘子的时候一直在摇头说浪费，吃不完还得坏掉，知道叶闻睡在叶默家里，就逼着叶默打包回去消灭掉，叶闻给了叶默一个我吃不完的眼神，叶默想了想，决定给子丑加餐。
收完盘子，大伙儿各个找地方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会儿春晚，掐在一个尿点的时间集体出门奔广场，小的们抱着烟花跟抱着命似的，叶默想帮忙都被踹了一脚。
勒令想逃的叶闻带着一群猴孩儿放烟花，叶默就猫着脖子溜了去找端肃。他让端肃坐在最近的肯德基等他，到了就看见端肃那张万众瞩目的帅脸隔着玻璃冲他笑，叶默觉得自个儿中邪了，居然想冲过去抱他一下，再狠狠的亲一口，在那对儿性感的唇瓣上咬个属于他的印儿。
……哎呀我操。
叶默抬头看了眼布满烟花的天空。
我喝酒了吗？
没啊，酒都被叶闻抢走了。
……不好！
……出事儿了！
……他这是发.情了！
这真是个美丽的意外，叶默想了想，觉得明儿就得去找他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憋太久了容易坏。
“咳。”叶默镇定下来后才走进肯德基，清了清嗓子，说：“除夕快乐。”
端肃把另一杯咖啡移给他：“新年快乐。”
“吃……饭了么？”问完叶默就觉得自己蠢了：“哦你不用吃饭。”
端肃笑：“也不是，偶尔也会吃点儿东西，接地气儿。你要来了震我一下，我就打算给他们规定三餐时间了，两荤两素，一般公司食堂都这样吧？”
叶默心想大哥你别笑了，嘴上说：“啊，差不多吧，可能还没这么好，我哥以前上班的时候才两荤一素。”
“那你来么？”
叶默听见这个倒没晕：“我想想。”
“行。”
“你今儿找我是什么事？”叶默想起正事儿。
端肃嬉笑脸一收，表情有些严肃，说：“顾思临死了。”
……
“什么！”叶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唰的一下站起来。
端肃拉着叶默：“动作别这么大。”
“他……他真的，死了？”
“嗯。”
“完了完了。”叶默慢慢坐回去，呆滞的呢喃：“我哥好不容易谈个恋爱结果守寡了……完了完了他肯定对爱情失去信心了。”
“你哥他没这么脆弱吧。”端肃抿了口咖啡，说：“不是才刚答应么感情应该没那么深。”
“那谁知道呢。”叶默叹了口气，揉着脸：“我哥从来不感情用事，我还是头一回见他闷闷不乐好几天，一二皮脸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你说我能不担心么？”他从指缝里露出俩眼睛：“你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不会是什么生死簿吧？”
“你当生死簿是卫生纸啊人手一份想有就有？那么高端的仪器设备只有国家科学院才配备的你知道吗？”端肃很不客气的说道：“震我一下能查看人生死的方法只有一个，看寿灯，他寿灯灭了，然后……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叶默又把眼睛给遮住了：“其实我今天耳朵有点不好，你刚刚是问我要我哥的号码吗？我给你，你记一下。”
端肃拿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斜睨他：“你今天脑子也有点不好。”
“哎。”叶默叹气，直接把手机扔给端肃：“我可怜的哥哥好不容易被掰弯了，扳手却丢了。”
“放心吧。”端肃突然说：“我会让你哥好受一点儿的。”
“？？？”
端肃没理叶默疑惑的眼神，翻出叶默的通讯录直接就拨了出去，接通后：“嗨宝贝儿，新年快乐，你老弟在我手上，想见活的就赶紧过来陪我喝一杯，广场对面的肯德基一楼靠窗边儿。”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冲叶默挤了挤眼睛，看起来特帅特潇洒，没两分钟叶闻又打了回来，特大声的吼：“你刚刚说什么！我在放烟花没听见！”
端肃：“……”
叶默笑傻了。
端肃正儿八经的又说了一遍，叶闻和老爸老妈说了一声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肯德基，一来就说：“你们怎么找了这么个老浪漫的地方约会呢？”
叶默张着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半天：“我乐意。”
端肃同意：“咱乐意。”
“行吧，你俩有情调。”叶闻坐在叶默旁边，拿过叶默的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放下：“难喝死了，换个地儿吧，隔壁就是星巴克。”
“没必要，待会儿就走了，来是找你有个事儿说。”端肃解释：“这事儿有点糟心，你先坐稳了，待会儿别摔地上，叶默扶着你哥。”
叶闻想笑，想了半天还是没笑出来，敲了敲桌面，低眸轻声说：“他死了吧？”
端肃：“……”
叶默：“……”
“高人在人间。”端肃努力插科打诨：“你也加入震我一下吧，月薪五万包吃包住，有五险一金，买车有补贴。来吧英雄。”
叶默不满：“凭什么我专业对口的才三万？”
“钱乃身外之物，不要在意这种旁支。再说我救你那么多回都没收费，垒起来换算成感情都够咱俩结婚了。小时候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
“现在我给了你报答的机会，来吧！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哥你别难过。”叶默立刻转了交谈对象：“顾少好像是部队的，部队规矩多，他……哎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则，出不来也只能说是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基佬，你早点看清自己的性取向也挺好，我记得你以前对着女人也能硬来着，看嘛这样你采花的选择何止多了一点两点。”
叶闻一直垂眸看着桌面，闻声点点头，抬起了脑袋，笑着问：“放烟花去么？”
叶默有点儿担心：“你还好吧？”
“我放个烟花了怎么了？”叶闻哭笑不得：“我总不能把自己绑在烟花上吧？”
“猫和老鼠里都这么演……”
端肃拍了拍叶默脑袋：“所以说你今天脑子有点不好。”
叶默恼羞成怒：“放！”
“放什么放？”端肃失笑：“放屁么？”
叶闻笑着训端肃：“别欺负我弟。”然后朝着门外努了努下巴，转身走：“烟花有点儿不够了，我去买。”
“我跟你一起。”叶默忙说。
“不用了。”叶闻摆摆手。
出门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像枯萎的花瓣般凋零唇边。
端肃摇了摇头，叶默也摇了摇头，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死撑。”
“你不是会让我哥好受一点么？”叶默问。
端肃看着叶默，有一会儿才点头：“你跟在我后面。”
叶默不明白但也没多问，走在端肃后面，跟着买烟花的叶闻的脚步，穿越重重人海直到广场后边儿公园的一个角落。
他俩对视一眼，叶闻没有去买烟花，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抽烟。
叶默拉着端肃的袖子想给叶闻留个空间，端肃却没走，反而一步步接近叶闻。
“你干什么？”叶默小声问。
“嘘。”端肃把手指竖在唇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叶默脑袋里却闪过了一个巨大的弹幕：诱人！
我操诱你个蛋啊啊啊啊！哪里诱人了啊这么个糙老爷们！
叶默脑袋里噼里啪啦放着鞭炮，和端肃的距离拉长了好一段才回过神，然后他就看见叶闻发现了端肃，愣了一下说：“我没事。”
“不，你有事。”端肃看着他，说：“告诉我，你爱他么？你没他会死么？”
叶闻沉默了片刻，摇头：“不会。”他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
“行，那就好。”端肃笑了笑，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别怪我。”
话音刚落，他抬起右手，手心朝上，指尖对着叶闻的眉心，轻轻拈了一下。嘴里细细密密的念着什么紧凑的话，语言叶默听了一会儿听不懂，但是叶闻的木讷神色让他很担心，除了担心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有呼之欲出的一句话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直到叶闻晕了过去，几分钟后再次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他才想起自己明白的是什么。
叶闻愣愣的问：“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在广场放烟花么？”
……
叶默自己都不知道对着叶闻扯了什么蛋，才把人送回爸妈身边，叶默指着端肃说是朋友，叶坤栋对着端肃笑了笑，客气了一番，继而看了眼表，快十一点了，就拉着叶默不让走，坐在广场看表演。大城市无论什么时候都热闹，大半夜又是大过年的，广场五花八门的活动十分多。叶默心里有事儿，但是家人都在兴头上他也不好意思走，端肃更不搭腔，俩人就跟着大部队一直玩儿，不知不觉就到了跨年的时候。
有人把早准备好的烟花摆了出来，广场正中的大屏幕上播的春晚也开始倒计时，人群开始发出整齐的数数儿声。
“十——九——八——七——”
“四——三——二——一——”
登时烟花齐放，孔明灯一个个点燃升上天，万里苍穹瞬间被无尽的灿烂淹没，一年之中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会让所有人和你做同一个动作，说同一句话。
“新年快乐——！”
管他认识不认识的，都给了对方一个微笑：“新年快乐。”
烟花一过，叶默才拽着端肃闪进商店楼道里，深吸了口气，把憋了一个多小时越积越多的火给喷了出来，扯着端肃的衣领吼：“你他妈居然删了我哥的记忆？！你凭什么啊？！他再难过也没有必要完全删掉啊！你有什么权利不让他记得？！”
“只有这样，我没别的办法了。”端肃神态自若的说。
“那就让他难过死好了！最起码他还记得顾思临对他告的白！”叶默的声音都打着颤：“最起码他还记得顾思临的遗言……”
“然后呢？”端肃转了转眼珠：“肝肠寸断，把一场压根没开始的恋爱记一辈子？”
“放屁。”叶默说：“他们怎么没开始了？！他们接了吻啊！”
端肃低下头，轻轻吻上叶默的唇，停留了没多久就离开，他问：“这样就是谈恋爱了？”
“…………………………………………”
我操！！！！！！！！！！！
叶默整个人的动作都僵硬了，一把松开端肃：“你你你干嘛啊。”
端肃笑：“亲你啊。”
“我□□□□操……”叶默捂着嘴原地打转：“老子今年的初吻啊啊啊啊啊……”
端肃噗嗤就笑疯了：“你这么说也没错，我揩了你一特大的油，你要不要揩回来？”
叶默瞪着端肃，瞪得眼睛都酸了，他忍了好半天才忍住扑上去亲他的冲动，吸了口气：“算了谈正事儿。你这样不行，太对不起我哥了。”
“我只能这么干。”端肃正色道：“我猜他这几天一定没有问你那个洞穴是怎么一回事儿，因为他忙着担心去了，但是他现在没问不代表他不会问。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就像如果你不是你，是别的什么人看见我那天是怎么割断绑着你哥的藤条，我一定会对他的记忆动手脚，但因为是你我才没有那么做。更何况，顾思临死了，没有人在你哥身边保护他，你哥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叶默张嘴就想反驳：“我也没有人在身边，要不你也处理处理我得了，我当什么都不知道，过我的简单日……”
端肃打断他，轻声说：“你有我。”
翌日初一，小区里遍地都是烟火筒子和鞭炮渣。或许是天公作美，晌午的时候天色居然拨开云彩现了一点儿阳光，虽然微弱却照的心暖暖的。
大清早叶默就拉着没睡醒的叶闻去家里拜年，把子丑也给捎上了，昨儿子丑在家听了一晚上的热闹，叶默叶闻回家后就挨个被赏了个香吻，叶默这才觉得再不把儿子放出去遛遛，儿子估计得疯。
陪着二老喝了茶唠了嗑，叶闻牵着子丑在院子里散步，他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叶默跟着后边儿，也被传染的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哥你能把嘴儿合上么？我的泪腺有点儿受不了。”叶默背过身张开嘴又打了一个。
“哎娘哎。”叶闻抽出纸巾，擤了一道量足的鼻涕，把纸扔进垃圾箱，说：“我昨儿感冒了，鼻塞，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要死吧大年初一去医院。”叶闻看了眼表：“默崽啊，帮我去星巴克买杯咖啡吧，现在估计开门了。”
叶默也觉得困了，点头：“好嘞祖宗。”
叶默一走，叶闻没人陪了就更困了，牵着子丑迷迷糊糊的在小区绕圈，子丑的速度越来越快，北风倒是好不容易把他给吹醒了，一醒就觉得饿，于是走出小区去买东西吃。
小区门口早点摊不少，叶闻要了个煎饼，边遛狗边吃，最后变成了和狗一起吃，子丑太闹，他一直低着头踢它，把它踢回正道。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和一个穿了身黑大衣的男人不小心撞上了，他头也没抬就道歉，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擦肩过后，叶闻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句话。
“军机十二处，017顾思临，完成墓林老树爆破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