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告别和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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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眩晕后,哈利和特瑞西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不同,他们已经站在一个教堂门口。

    “戈德里克山谷。”哈利喃喃道。

    特瑞西抖抖魔杖看看时间:“我们还有半个小时。”

    哈利有些茫然地回头,不知道特瑞西是什么意思。

    “你……想看看你的父母吗?他们应该就在这个教堂后面。”特瑞西低声说。

    “啊……”哈利一直是知道的,戈德里克山谷他父母的最后居所和埋骨之地。他一直想来看看的,又一直不敢。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会在一切结束后再来的。

    就这么来了啊……哈利抹把脸,冲特瑞西点点头。

    他们从旁边的小径走到墓地,慢慢寻找。这里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出生地,魔法界的圣坛。在这里永眠的名人很多,哈利和特瑞西挨着挨着找过去。

    好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到最后,都和这里的普通居民一样,躺在一个单薄的墓碑下,一堆黄土和青草中。

    哈利最终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墓碑。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1哈利轻轻读出铭文。

    哈利沉默了很久。

    他觉得空气透骨的冷,因为他的父母已经成了腐烂的尸骨,埋在冷冷的、漆黑的地下,他们之间隔着永恒的墓碑;他又觉得空气柔软得像最细滑的丝绸,在战争的血与火,彻底毁掉他的童年居所的今夜,他又被命运带回到父母身边,他们躲在爱的庇护下,在启程前可以稍稍喘息。

    现在他们似乎就站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笑看着他,安慰他不用害怕,他们会永远爱他、保护他。

    就像十三年前的那一夜,有父母的爱,他最终也得以幸存。

    而在十三年后,他的母亲牺牲生命施展的咒语,就要失效的这一夜,他终于又回到他们身边……

    就像一次决绝的告别。

    以前不管经历多少惨烈,他们都会保护他,但是过了今夜,他就要脱离母亲最后的庇护,独自上路了。

    “妈妈,爸爸,我长大了,你们应该会很高兴吧。”哈利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回头看看特瑞西,又说:“这就是特瑞西。以后,我也有要照顾的人了,我会很坚强地走到最后的。”

    特瑞西轻轻迈出一步,对着墓碑鞠了一躬,什么都没有说。

    哈利也轻轻退开退开一点,对着赐予他生命的人,鞠了一躬。

    时间不够了,必须要走了。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再低声读了一遍铭文,又用几乎听不见的耳语声说,“等我们……杀死了伏地魔,再来看你们。”

    两人沉默的离开,仓皇的逃离,他们甚至没有花可以献祭。哈利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留在了墓地里,每走一步都撕扯着心口,留下一片血肉模糊。

    他还以为,他的心已经被今夜的战火烧成焦块了。

    原来还是会痛、会怕的。

    在墓碑前没有落泪的哈利,终于一边走一边泪水汹涌,怎么都停不下来……

    直到路过广场的时候,特瑞西停下来,像哈利指了指广场中心的战争纪念碑——当他们靠近的时候,纪念碑变成了一座雕像。

    一个乱发的男人、一个长发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

    那个男婴睡得很安详,头上也没有任何印记。

    “如果……”哈利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如果他没有那个疤、不是救世主、父母也健在……那该多好。

    “你害怕吗?哈利。”特瑞西问。

    哈利抹干泪水,点点头:“很怕。”

    “但是我不怕。”特瑞西说,“我的父母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我患了厌食症。我总想着,要是我也能躺到那个漆黑的棺材里,躺在我父母身边去就好了。后来厌食症治好了,但是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哈利回头,看见特瑞西缓慢而沉稳地对他说:“只有死亡,才是永恒。我要用父母给的眼睛,看尽世间的美景、要用父母给的双脚,走遍天下的奇观——要用父母给的生命,感受世界的奇妙与鲜活,然后有一天,我也会死。”

    特瑞西一字一顿地说:“几十年后,当棺材腐烂,我尸体的腐土融入我父母的,那才是最后的永恒。这就是我父母的死亡交给我的,哈利——

    “只有死亡,才会永恒。”

    哈利有些怔忡地看着特瑞西,恍然看到了那天在禁林里,即将死在八眼巨蛛的螯牙之下是,特瑞西对着他突然扬起的笑容。

    特瑞西眼底是那么纯粹而平静,声音低哑地继续说着:“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每一天都会很努力的活。我不怕死,要是到了死去的那天,我只会说,我活过了,这世界真好啊,然后躺在我父母的旁边,走向我的永恒。”

    特瑞西抱住了哈利,拍拍他的背:“不要怕,哈利,在死亡到来之前,我一直陪着你,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好兄弟——”特瑞西在哈利耳边说出前半句。

    哈利下意识地吐出下半句:“—— 一辈子。”

    哈利说完,忍不住笑了一下。胸膛随着笑声轻轻震颤,他感到特瑞西也在笑。

    两人抱着笑得抖个不停,哈利擦擦眼睛,眼泪终于不再不听指挥的乱跑了。

    “我也不怕了。”哈利一手搭着特瑞西的肩,“我们走吧。”

    “嗯。”

    躲在隐形衣下的两人,看着被严密坚看起来的洲际飞路网入口,盘算着逃亡计划。

    幸好还有隐形衣。哈利、特瑞西躲在隐形衣下,一步一挪地从傲罗的眼皮底下,进入了门厅。

    这里的入口比起翻倒巷寒酸的壁炉强太多。宽敞的门厅里点着魔法火把,靠墙还摆着两排简朴的木椅,供等待使用壁炉的人休息。而此时,座椅上正歪歪倒倒地坐着几个傲罗。雕花大理石的大壁炉里,燃着熊熊的火焰。

    哈利、特瑞西蹭到壁炉旁,对视一眼点点头,然后一人甩出了三个迷雾球。傲罗们立刻被惊动了,但是被迷雾笼罩的门厅,一进去就像进了迷宫,怎么都脱不了身。门厅里空间有限,傲罗们也不敢乱射魔咒,怕伤了自己人。

    迷雾球是特瑞西炼金术的杰作,不经是阻挡视线,还会迷惑五感。一般没有经历过的巫师,都很难从里面脱困。

    “我们这下,真成了逃犯了。”特瑞西说。

    哈利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抓起一把飞路粉,大喊道:“凡纳塞港!”

    绿色的火焰升起来,哈利埋进去,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在落地的时候,他来到了上次狄克特来接他们的门厅出口。

    十几秒后,特瑞西也到了。

    两人迅速往门外走,一路留下两排沾满煤灰的凌乱脚印。出门十几步后,两人同时停下,然后踩着自己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退回门厅,躲在门后,将多出来的几个脚印小心擦掉。

    两人屏息等待,一分钟不到,傲罗们追了过来。他们立刻顺着脚印追出去,在脚印消失的地方,分头搜索。

    哈利、特瑞西立刻动身,跑向傲罗们追踪的反方向。

    第二天傍晚,凡纳塞美丽的特里斯湖畔,狄克特正在享用晚餐的狄克特一家,听到一串急促的敲门声。狄克特的女儿阿黛尔去开门,看见两个一身狼狈的小巫师,缩头缩脑地站在栅栏后面。

    “梅林啊。”阿黛尔几步奔出,将流浪多时的两人拥入怀中。

    凡纳塞的生活节奏一点没变,歌舞、欢庆永远是这里的主题,远在英国的战火一点也没有波及这里,到处一片歌舞升平。

    哈利和特瑞西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调皮捣蛋了,他们整天只想闷在房间里看书。特瑞西带出了很多斯莱特林密室里的资料,多学会一点就多一点资本。

    善解人意的阿黛尔并没有过多的打扰这两个小巫师,只是在两人熬夜的时候,每天给他们送上热牛奶和水果盘。

    三天之后,哈利、特瑞西得到了艾玛太太的信件。魔法部认定,他们的违规魔咒和违规越境,是因为摄魂怪和食死徒对女贞路的大举进攻,决定不予追究。

    哈利和特瑞西都以为他们在凡纳塞只会呆很短的时间,等到局势稳定,他们就会很快会英国。没想到这一静待,居然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

    他们出逃之后一星期,伏地魔就率领他的黑暗军团,正式开战。英国魔法界硝烟四起,谁似乎都顾不上他们这两个小人物了。

    哈利知道自己不能贸然回国,他被困在凡纳塞了。

    每次从巫师广播里,听到英国国内的战况,哈利都觉得像一把钝刀子在磨他的心。他从未觉得他对英国会有这么深的感情,但是真的离开了祖国,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感情,就统统涌了上来。

    他在国外,看着英国魔法界,每一寸土都被战火燃遍。

    他和特瑞西只有沉默以对。他们害怕多生事端,不敢使用魔杖。特瑞西疯狂地看书、演算,但哈利对理论并不拿手。

    不能练习魔咒,哈利只能逼迫着自己看书,但是在那些深奥、难以理解的字符里,他偶尔一出神,蚀心腐骨的痛和恨,伴随着深深的无力感就尾随上来。

    在哈利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咬牙苦撑的时候,生活却突然有了转机。

    特瑞西在饭后,拿着一些理论问题,询问狄克特。狄克特笑着感叹了一句:“还是英国的教育制度好,有霍格沃茨招收所有适龄小巫师。”

    “凡纳塞没有学校?”特瑞西好奇地问。

    “奥地利有官方学院,不过凡纳塞人还是喜欢古老的方式。”老狄克特感叹地说,“有些古老的传统,明知道不太合宜了,却还是放不下。”

    “凡纳塞是个念旧的地方啊。”阿黛尔温柔地说着,又推给哈利、特瑞西一盘玉米小酥饼。

    特瑞西和哈利对视一眼,随即哈利开口问:“阿黛尔,到底是什么古老的方式?”

    “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从当魔法学徒开始,一点一点学魔法的。”阿黛尔回答。

    “啊——好古老。”特瑞西感叹。

    阿黛尔笑出了声:“魔药、魔咒、炼金制作……每个人选着自己喜欢的去跟师学艺。算起来,住在凡纳塞的人,多多少少都跟过同一个导师。魔法学徒的传承还是有独特魅力的,爸爸,你教导过的学徒,现在也全世界其他地方,继续传播你授予的智慧。魔法的亲身相传,才能保留魔法最原始的生机啊。”

    哈利吞咽了一下,问:“狄克特是这里的魔法导师?”

    “是啊,塞缪尔叔叔也是,他们都是当年鼎鼎大名的人物呢。”阿黛尔对着哈利说,同时欢快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后来他们不招学徒了,才开了旅馆和酒店。”

    “塞缪尔叔叔?”哈利想了想,那个和他们一起去垂钓的,圆肚子大厨。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狄克特,你能引荐几位导师我们吗?”特瑞西立刻换上“天真无邪”的求知眼神,期待地看着狄克特,“我们没有老师教了。”

    哈利听得心下一颤,立刻跟上特瑞西的步调,使劲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狄克特。

    “哈哈,为什么要引荐呢?”狄克特的胸膛里发出愉快地笑声,“老狄克特还可以再带两个学生,只要你们通过试炼。”

    两个小巫师同时欢呼起来。

    阿黛尔先是有点惊讶,然后若有所思,最后摇头,看着欢呼庆祝的小巫师说:“魔法学徒可不是坐在大厅里听课、写作业的学生,会很辛苦的。”

    “我们不怕。”两个小巫师同时说。

    事实上,他们更欢迎艰苦的学徒生活,充实起每一天。

    好让自己知道,宝贵的时间没有被荒废;好让自己进步,在那一天到来前,成长到足以和对手面对面的高度。

    而不是像丧家犬一样,只能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不留客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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