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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逐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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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总是催促着长客回家。

    这是史艳文第三次背靠残阳,行走于长河落日之下。

    第一次他怀着对漠市的期待心情,彼时尚觉夕阳无限好;第二次他怀念着烈阳下并坐的身影,眼里尽是意犹未尽;第三次却有种美好幻想被破坏的难受,些微的失望像云影晃动在心上。

    沉默不语。

    他记得那个走商的老人,按年龄来说,他们其实相差不过半十。初次见面商人还是个才过不惑的普通大汉,在西剑流的追杀中带着家人四处奔逃,性格憨实耿直,说句谎话都能红半天脸。

    不过几年时间,他的人生却像叠加了两个轮回,眼神浑浊,满面沧桑,话中的欺骗与城府让史艳文再次体会到何为“恍如隔世”。

    战争都是残酷的,他从来都是最明白的那个人,能将一个人颠覆的那般彻底,浑身散发的孤独悲戚伤心绝望,命运与人生,一直都是战场的祭品。

    无论是哪种战场。

    数十年积攒的点滴智慧,小心翼翼的扮演着无力的逃难者,利用自己,声东击西的试探着目标。

    利用。

    史艳文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弯刀,这个词他太过熟悉,无论是他施与别人还是别人施与他,无论目的好坏对象的优劣,利用,都是一件卑鄙的事。

    但他除了叹口气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倒不如多想想竞日孤鸣先时说的话。

    “那位老人家不过是来确认在下身份——寺中有阵法阻挡,寺外以真面目示人,这是第一次,故而对方难以查明。”

    “寺外的护卫全是我自小培养的贴身侍卫,不曾示人,亦无家眷,更不曾单独走动武林,暗中待命,即便是有内奸也难以传出消息。”

    “若非小有实力,怎敢让敌人望而却步三年之久?若非此次契机难得,他们又怎敢冒然进犯?”

    可笑的是,这次机会,还是竞日孤鸣有意允之。

    欲擒故纵。

    但史艳文最开始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答。

    那日的毒,丫头若没有撒谎,那般药量,绝不可能让他倒下。那多出来的量,从何而来?是寺中人,还是其他人?若真是其他人,那又是受了谁的命令?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留下他,还是为了消耗竞日孤鸣的内力?或者两个目的都有。

    若是其他人,如何能进入内院?如不是从外进入,那就必有内奸,并且范围极小。

    若不是……

    史艳文胸口有些沉闷,丝丝缕缕的犹疑萦绕于心,视线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前方夕阳下寂寥的背影上,片刻后又摇头否定。

    定是他在魔世流连太久,连心思都有些阴暗了,竞日孤鸣怎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虽退隐,但若是为了中苗和平,即便未曾施恩,史艳文也定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到底是——

    吱吱!

    史艳文下意识地偏头一闪,反应过来时,黑芒已过,前方那人已经截住了差点要撞上驼峰的小东西,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竞日孤鸣将它放在骆驼头上,它倒也不怕骆驼一上一下的颠簸,虚软地稳坐在上边,长尾尖耳都无力的耷拉着,肚皮上的白毛也皱成了一团,看样子是累得不轻。

    史艳文放松下来,驱着骆驼来到竞日孤鸣身旁,惊叹着赞道,“果然追上来了,鼻子果然够灵。”

    “也够坚定,”竞日孤鸣慢吞吞的补充道:“看来厨娘的手艺颇得它之喜爱,竟追了这一路。”

    “舌头还挺叼的,”史艳文笑了笑,“就是有点太胖了。”

    吱!

    声音还挺大。

    竞日孤鸣同史艳文对视一眼,在史艳文惊讶的眼神下沉重的叹了口气,对着小胖子抱怨:“哎呀,说你胖的可不是我。”

    吱吱!

    “糕点可被你吃完了,叫在下饿了这一路,你倒要跟我生气了,唉……”

    吱吱吱!

    “恩……不如自己下去找些种子?”

    吱——

    大概被蒙头一击的感觉不是太好,小胖子长长的哀嚎一声,后仰倒下,活像遇见了一生最大的打击。

    “噗!”史艳文实在没忍住,颧骨抽动了几下,“咳,没想到先生连鼠语都懂?”

    竞日孤鸣眼睛几不可见的轻阖,语气无奈:“原先是不懂的,但为了让你高兴,不得不懂啊……”

    还不如给他蒙头一击。

    史艳文微微侧过头,第一次发现了兜帽除了遮光避雨之外的另一个好处——隔绝视线,啊,难道精忠喜欢那套埋头白僧服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先生又在说笑了。”

    “诶,”竞日孤鸣正色,“在下明明字字肺腑,何来说笑?”

    史艳文略显尴尬,“先生……”

    “炎云难道不相信我,或是在下如此不值得信任?”竞日孤鸣又是一叹。

    “先生。”史艳文转过头,脸色微红,叹息道,“就不要戏弄艳文了罢……”

    “……”竞日孤鸣眼神微动,从嘴角牵引出的柔和笑意有扩大的嫌疑,一眨眼却又归于平淡,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从容淡定如初。

    “那就……赶路吧。”

    ……

    回程比史艳文想象的要远,直到月色朦胧了他们才看见那两棵残木,心为形役,长时间都是一个姿势,难免有些肢体僵硬,气虚力绌,虽嘴上不说,彼此也能从表情上看出几分困顿。

    双脚再次沾上地面时,恰逢风逐寒宵,腿弯还虚浮着,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顿了片刻,拢了拢风衣才开始登山。

    骆驼被原地放逐,训练有素的自己向着山底另一边走去,至于张着嘴巴睡着的小胖子,则被竞日孤鸣塞在帽子里——史艳文的帽子。

    上山的一路十分安静,连声虫鸣都听不见,转过山腰的时候却见了好几个层层防守的暗卫,向他们行了个礼便隐匿于黑暗,还有些虽未出现,却散出了气息,其防守之严密、戒备之森严让人心惊。

    但竞日孤鸣并没有丝毫意外神色,史艳文猜想若不是往日习惯如此,那就是竞日孤鸣早有所料,便也不多在意。

    两人回来的时间比计划要早,但却有人早已等待在大门口,不知道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走廊庭道上还挂着盏盏明丽宫笼。

    那人见他们出现立刻殷勤的靠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两人,笑嘻嘻的牵了史艳文的手穿过了小小寺庙的牌子,不经意的便将此地真正的主人抛之脑后身后。

    “哎呀终于回来了,那些吃白饭的侍卫眼神也不错嘛,哎哟史君子,你怎么瘦了?这两天真不该出去!你看你看,这皮肤也黑了脸色也差了,还有这手,怎么这么凉?快快快,小老儿刚好带了脉枕银针,咋们先看看病扎扎针……”

    “药老……”史艳文眼皮狠跳了两下,强挤着笑容抽手后退,对灯下两眼放光精神奕奕的大夫诚心劝诫道:“在下只是有些累了,休息片刻……一夜就好,还是不用麻烦您了。”

    “这怎么可以!”大夫眼神一变,上前又抓住他的手,恨铁不成钢的气呼呼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你看看你,血气不足呼吸沉重,还有这手啊,蜡黄蜡黄的……”

    虽说对方是花甲老人,但被人捏手抚指碎碎念也实在很怪异,奈何对方铁了心的不让他走开,又用了些力气,史艳文怎么抽手都抽不回来,他退一步对方就进一步,脸上笑容险些都要堆积不住了。

    “药老多虑了,真的。”还有,他这年纪,应该算不上年轻人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这语气……

    史艳文嘴角抽了抽——大概已有三十年没经历过的“纯长辈式”的关怀了,但以年龄来看,他似乎没比对方小很多。

    “药老你——”

    “我说,药老啊,”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将在下忽视的彻底啊。”

    突来的声响让两人一愣,大夫只觉腕上一麻,条件反射的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回神后定睛一看,史艳文的身影已经被另一人遮了大半,原先被自己揪住的手也被他握在手上,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散发着无形压力。

    ……就算没有从脚底而生的寒意,也有了满身爬满蜘蛛的心颤了。

    “这,我,哈哈,”大夫又往后退了一步,讪讪的说道,“我就说喝酒误事,瞧我这眼力劲,怎么连主人的人都冒犯了……呃,我看这么晚了,小老儿还是去休息好了,呵呵……”

    说完也不待主人作答,转身就走,恨不得立刻消失,可惜天不从人愿。

    “稍等。”

    “恩?哎喂!”

    这时机把握的不早不晚,恰巧在他忙着转身的瞬间,被这一惊吓的腿脚交战,实打实的摔了个狼狈不堪。

    大夫痛的两眼昏暗直打哆嗦,却仍慌忙爬起身,趔趄着步子笑问,“什、什么事?”

    史艳文本想去扶一扶,但这一位的力道显然是不输大夫的,半步未出便被扯回了一旁。

    “也没什么,”竞日孤鸣恬然的笑笑,“只是天黑路暗,想提醒药老千万别忘了带盏灯笼,莫要摔了跤,但,似乎提醒的晚了些。”

    故意的!大夫,百分之百的确定,绝对是故意的!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衣食父母不是?

    大夫笑容僵硬:“……多谢主人提醒。”

    “那,去吧。”

    “是,是。”

    “……”

    “先生,”史艳文心里突然有些愧疚,大约是大夫肩膀一抽一抽离去的样子有些可怜,“药老也是好意……罢了,多谢先生结解围。”

    竞日孤鸣松开手,径直往书房走去,“举手之劳而已,且虽说是好意,未免心急了些。更何况现下我们有外客来到,总不好叫客人多等,有失礼数。”

    “外客?”难怪防卫层层,史艳文跟了上去,“但外面的阵法好似并没有触动痕迹。”

    “离开时我撤了守卫,来人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避过阵法的方法自然不少,”书房灯火通明,一条人影跃然纸上,竞日孤鸣缓缓推开房门,“但只不知,那交错凌乱的阵法位置,是何人告知阁下的呢?”

    史艳文沉吟片刻,向那人点点头后默默走向一旁,远行方归,该喝杯茶解渴才是。

    那人一身暗色长衫,罩布覆面,身材高大,好整以暇的靠着书架喝着热茶,“我说是琉璃,王爷信吗?”声音听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

    竞日孤鸣懒散的靠着软榻,反问:“信与不信,有区别吗?”

    “那你问与不问,有区别吗?”

    “对吾自无区别,但为了不让你白跑一趟,小王说不得,要问上一遭了。”

    “啧,想不到北竞王爷竟是如此体贴之人。”说完,那人又低笑了一声,看着另一边道,“史君子觉得呢?”

    史艳文正斟茶完毕,听见此话,顺势递给他一杯热茶,浅笑着另拿了两杯走向竞日孤鸣,不卑不亢:“阁下说的是,先生请用。”

    竞日孤鸣接过杯子,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感叹:“大儒侠亲自斟的茶,阁下真是有福了。”

    “呵,日日有史君子随侍在侧的北竞王,福气更是不浅,你说是吧,史君子。”

    史艳文点点头,温和有礼,“阁下说的是。”

    “……”那人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史君子,果真是君子,襟怀磊落,非比常人。”

    “哈,”是你之话术太过低劣,竞日孤鸣看了史艳文一眼,先行出声,“阁下,说的是。”

    史艳文吹了吹眼前缭绕的青烟,浅笑莞尔,“先生过奖。”

    “名副其实,何来夸奖?”

    “哦。”

    “……”有种被赤裸裸排挤的感觉,“咳,王爷,时间不早,不如先谈正事如何?”

    “恩……”竞日孤鸣慢慢的呷了一口茶,缓缓抬眉,“在此之前,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那人嘿嘿一笑,“好说了,在下吴辅。”

    “……无福?”史艳文微讶。

    “确实无福。”竞日孤鸣挑眉。

    “不是无福是吴辅!吴国的吴!辅佐的辅!”那人气急败坏的说道,仰头一口豪饮,颇为愤恨,“这名字又不是我愿叫的……”

    “咳,抱歉,”史艳文无辜的同竞日孤鸣对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正常人都会有那样的反应吧?

    竞日孤鸣收回目光,惯性的借着喝茶的手挡住了嘴角的笑容,调整成了半倚姿势,看样子是准备长谈了。

    “那吴辅……壮士,你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无福壮士。

    史艳文偏过头,他需要再倒一杯茶。

    “请称呼我为吴大侠!”吴辅找了张椅子坐下,疲惫的垂垂手臂,“那些老东西让我来找找你蓄意谋反叛乱的罪证,但我找到的都是经史子集山妖怪志,你说找到没?”

    “善用闲暇,修身养性,不也很好?”

    “在下可没那个时间,”那人冷笑,“一群没事干的,有这闲心还不如去喝酒泡妞颐养天年,净瞎折腾。”

    “听上去你很不满。”

    “可不是?”

    “但你却连我这里的暗格都没放过,”竞日孤鸣半眯了眼,周遭气氛突变,“连角落里的废纸都翻了一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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