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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梦中的荒唐(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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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的时候,贺思佳提前给公司请了假,一大早就到了医院,恰巧又遇上了上次那位中年女医生。

    女医生一见她就叹了口气,问道,“还是准备打掉孩子吗,”

    贺思佳点了点头,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实在是有其他不得已的原因。”她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要立刻做。

    女医生给她开了一张单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该再多说什么。把这张单子拿走,先去做一些常规的检查,待会儿手术。才打掉孩子后,还是在医院观察一阵再走,预防有其他的突发症状。”

    “谢谢医生。”贺思佳起身道谢。

    拿着单子出了门,一想到马上要做的手术,就开始有些魂不守舍起来。迎面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她一时没注意,不小心撞了上去,单子也掉在了地上。男人比她动作更快,先她捡了起来,也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贺思佳忙拿过单子,说了声抱歉,继续朝前走。

    那男人却回头看了贺思佳的背影很久,摸了摸后脑勺,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了是谁。他几乎是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忙给好友打电话。

    “安夏辰,你最近是不是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啊?”明明心里也替他着急,却故意说的幸灾乐祸。

    “丁二,你说什么呢?”安夏辰对于他的无厘头早就习惯,却对他这样毫无根据的话也来了气,“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丁荣是安夏辰父亲的好友丁自成的第二个儿子,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丁自成刚从这家医院的院长位置退下来,丁荣也子承父业,在这家医院干得不错,但也因为排行,被周围人叫丁二,无论他如何反抗也没用。

    “嘿嘿。”丁二阴笑了两声,“我刚才撞见你那个青梅贺思佳了,手上拿着排队做人流的单子,我说她怀的这孩子是不是你的啊?”因为安夏辰,他见过贺思佳,但那次只是匆匆一面,两人并不算认识。

    “你说什么?”安夏辰立刻换了语气。

    “我说你的儿子可能要和你说再见了。” 安夏辰如此震惊的反应让丁荣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安夏辰当然明白贺思佳为什么要背着所有人做这件事,他也察觉到她最近两天有点反常,最重要的是现在钟景睿还不在国内。他忙对丁荣道:“丁二,你现在帮我去阻止她,一定要挡住人,我马上过来。”

    丁二忙保证道:“我会帮你保住你的儿子的。”

    安夏辰早就挂了电话,自然没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

    贺思佳身体检查刚做到一半,B超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检查的女医生年纪不大,不看来人就吼道:“要检查的排队等着,没叫到名字不准进来。”

    “不用检查了。”丁荣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刚才还在吼着的女医生一看清进来的人,立刻变了态度,笑着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这……”

    “你不用可是了,听我的就行了。”此时的丁荣和刚才与安夏辰说话时完全是两个样。

    贺思佳趁着两人说话,赶忙起身把裤子穿好,一开始检查的是个女医生,她觉得没什么,可突然冲进来一个男的就不一样了。

    她整理好自己再看向这个男人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随便这样叫停,还是让她很生气,忍不住质问道:“你凭什么说不准我继续检查?”她对他还真是毫无印象。

    丁荣这时只得把好友抬出来:“是安夏辰让我这么做的,安夏辰你认识吧?”

    贺思佳又打量了他一遍,终于有了些印象,不确定的开口:“你是丁荣?”

    “对,我是丁荣。”丁荣笑了笑,“现在到我办公室去呆一下吧。”

    贺思佳见是认识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刚才肯定已经知道她今天是来做人流的。

    她跟着他进了他单独的办公室,门一关上,她便问道:“你把事情告诉夏辰了?”

    丁荣挑了挑眉,“你想把他的孩子打掉,至少还是要知会他一声吧。”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贺思佳本来应该生气的,可听他说出来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她知道安夏辰不可能说这个孩子是他的,那被丁荣这样说的原因只能是他自己脑补的。

    “你笑什么?”这次换他摸不着头脑了。

    贺思佳坐了下来,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怀了夏辰的孩子?”

    丁荣又摸了摸后脑勺,回道:“我一直以为你和安夏辰是一对,之前我开你们俩玩笑他也从来不反驳,我就当他是默认了,难道真是我搞错了?”

    贺思佳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其实安夏辰不解释也很好理解,他向来不是喜欢在这些事上费口舌的人。

    两人刚陷入沉默没多久,便有人慌忙推开了丁荣办公室的门。

    果然是安夏辰,他气喘得厉害,一身穿的十分随意,头发也有些乱,一进门看见贺思佳在,才松了口气。

    安夏辰对丁荣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谈谈。”

    丁荣倒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还将门仔细关好。

    安夏辰坐到了贺思佳对面,与她对视了一阵又垂下了眸子,开口道:“是哥的孩子吧?”

    “嗯。”贺思佳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做的这个决定,这个是我的孩子,我才是最舍不得的人。”

    安夏辰叹了口气,安静了好一阵才开口:“佳佳,你从小就任性,这件事……”

    贺思佳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不是我任性,我只是不想给哥哥造成负担。”

    安夏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高中那几年,你总是想着怎么缠着哥,如果他稍微工作忙不理你,你就做些出格的事让他注意到你,不管这些事你该不该做。后来哥被你们家逼着结婚,你也是整天的不高兴,成绩本来就不好,那时候更是一落千丈。你可能会说你这样有什么不对,但你能体会哥当时的心情吗?他看见你为了他这样,肯定比你更难受。”

    “我当时只是不想理他而已,让自己少伤心一点。”贺思佳还在为自己辩驳。

    “哥肯定早就知道你对他的那点心思了,我想他会和沈卓姗那么快的交往订婚都和你有关,他想绝了自己的念头,也想绝了你的念头。后来你想离开他,也不过是顾着自己以后能好过一些,你根本就没有替他想过。”

    “可是你要我怎么做,当时那样是最好的办法了。”贺思佳被他说得有些无法辩驳了,也开始急了。

    “佳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在你眼里,爱情大过天,可以让你什么都不顾。一旦受了伤了,就只知道躲起来逃避,什么后果都不去担心。可对哥来说,他需要顾虑的事情不知有多少。”

    贺思佳这次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去年,你从芝加哥回来,虽然我没说话,但并不代表我认同你不去见贺爷爷的做法,不管他做了什么,毕竟是你的爷爷,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而且这件事要是换做其他人来处理,也未必能比贺爷爷处理的更好。还有你也不见哥,其实我到现在再想,也并不觉得哥当年真的做错了什么。”

    “是,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贺思佳默默流起了眼泪,“爷爷的事我早就受到了惩罚,到现在我心里都还觉得对不起他。但是这次这件事我没做错,我们都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安夏辰绕过桌子走了过来,蹲到贺思佳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佳佳,你一个人悄悄把孩子打掉,并不代表这个孩子就没存在过,你想过以后假如哥不小心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还是在逃避,你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便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贺思佳手抖了抖,眼里陷入迷茫,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安夏辰回道:“我并不是支持你把孩子生下来,但我认为这件事你至少要告诉哥,你把你的想法告诉他,然后你们俩一起商量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他见她还在犹豫,继续道:“如果和哥商量过后,他也支持你这么做,那我也绝不会再阻止你。”

    贺思佳这才答应下来,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还有两天他就回来了,她本来想趁着他回来前把这件事办好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样。

    安夏辰又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佳佳,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我知道你和哥在一起之后,精神状态并不是你表现的那么好,如果再加上独自承受这件事,我怕你会崩溃。”

    “谢谢你,夏辰。”曾经的贺思佳也这样迷茫过,当时她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帮她指明前路,可惜一直没有,什么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来的。如今,她又面对了这样的困境,终于有人能帮她做决定了,不管结果如何,她决定就按照他说的往下走吧。

    “那我送你回去吧。”安夏辰扶着她起身。

    贺思佳起身后道:“我还不能回去,否则还不到下班时间,爸妈会怀疑的。”

    “好,那我陪你。”安夏辰并不知道她经过怎么的心理斗争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总之能陪着她便是好的。

    ***

    晚上老时间钟景睿的电话又过来了,贺思佳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可他已经先她开口。

    “佳佳,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钟景睿说得极慢,不知是说不出口还是在酝酿什么。

    贺思佳却稍微放松了些,立刻就让她说出怀孕的事,她还不知道怎么说,立刻便道:“那你说吧。”

    “你听了之后先不要激动好不好?”钟景睿想先得到她的保证。

    贺思佳的心悬了起来,却故作不在意的说道:“你快说吧,如果是什么惊喜的话,只要有喜就好了,我才不要被惊到。”

    一下子空气里只剩下寂静,钟景睿传来的声音很清晰,“佳佳,我们就这样吧。”

    贺思佳只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只是一刹那,脑袋就空了,整个人也空了,她机械地问道:“你在和我开玩笑的对吧?”她还傻傻的笑了两声,“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真的被吓到了,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钟景睿有些焦急:“佳佳,你别激动。”

    贺思佳边笑边流泪,“没有,我没有激动,我哪里激动了?”

    钟景睿冷静的说道:“佳佳,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们就算在一起也永远见不得光,在亲戚面前也一直偷偷摸摸的,我真的受够了这种感觉,如果一辈子都这样,我真的做不到。”

    贺思佳抹了把泪,问道:“那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这样说?”

    “佳佳。”钟景睿唤了一声,“我到美国之后遇见了我大学的初恋,我大学的时候你来看过我,当时你还问我她是不是我的女朋友,那时我骗了你,她的确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美国偶遇,都发现没有放下对方,所以想要复合。她现在已经在美国定居,之后我想把公司的事情移交回你爸爸手上,我大概也不会回国了。”

    要是平时的贺思佳,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大概就把电话扔掉了,可她就是平静的听完了他的话,甚至是他要和另一个女人永远在一起的话。

    贺思佳嘲讽道:“钟景睿,你真够狠的,把我吃干抹尽了那么多回,到现在说不要就不要。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厌了之后便想也不想就丢掉。”

    “佳佳,我……”

    贺思佳平静的打断了他:“我祝你们幸福,也为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感到高兴,我是真心的。”

    她终于挂了电话,心一开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着,大概是全部碎了,又开始绞成一团,痛得她几乎要休克了。她抱住床上的人形抱枕,咬住了它的头。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她总是抱着这个抱枕入睡,现在也像是把它当成了他,通过这样发泄心中的伤痛。

    有那么一瞬间,贺思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心痛之后,胃也痛了起来,她能感受到那里是抽筋的感觉。

    眼泪没有停过,她现在才知道安夏辰那句话一点也没错,她不止是那时候爱情大过天,现在也没有变过,没了他,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没了。如果不曾拥有过,她或许不会这么伤心,但两人偏偏有过那么开心的一段时光,他还向她求婚,她的无名指上现在还戴着他的戒指。

    一看到在灯光下闪着光芒的戒指,贺思佳立刻取了下来,大力扔向墙角,全是骗人的,统统都是骗人的。即使那般亲密过又怎么样,说分开还不是就分开了,一点留恋也没有。

    她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有一个未成形的小生命,现在变成了嘲笑她的证据。安夏辰竟然还劝她不要轻易打掉孩子,现在也成了一个笑话,她真的好想笑笑他。

    她躺到床上还是哭,她明明不想哭的,可枕头被她打湿了大半。

    哭着哭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外面正是晨昏交界的时候,能看到阳光,但又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她仍旧保持着一手抱抱枕一手放在小腹上的姿势。

    她动了动身体,全身都僵硬了,眼睛睁开也很困难,肿的厉害。

    她拖着身体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一看见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双眼无光,和女鬼一样。

    她又只有努力往脸上抹东西,稍微掩盖一下脸上的反常,可脸色还是不够红润,她甚至狠狠地打了几下。

    走出房间,母亲果然在准备早餐,一听到她出来,忙就道:“早餐再等五分钟。”又看了看时间,问道:“今天怎么比之前起得早一些?”

    贺思佳没有回答,坐在餐桌前等着早餐上桌。

    简宁的早餐一端上来,就发现她脸上不对,忙问道:“佳佳,不舒服吗?”

    贺思佳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没什么,妈妈,昨晚没睡好,又失眠了。”

    简宁低头笑了笑,以为她是又想钟景睿了。

    昨晚和钟景睿通完电话后,他那些话发反复复的出现在脑海里,后来睡着了梦里面自己好像也一直在哭。她今早想起了昨天安夏辰对自己说的所有话,他说的有些地方的确是对的,她是任性,当年她对钟景睿的感情父母都察觉到了,他们不知为自己担心过多少。她想她应该成熟了,这些事就让她自己来扛吧。

    ***

    到了公司,因为她前一天没来,张源立刻就来关心她,“思佳,你昨天怎么了?”一看她的脸色,惊叫道:“思佳,你怎么了?”

    贺思佳随口胡诌了理由:“昨晚看恐怖片被吓到了,整晚睡不着,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张源笑道:“胆子小就别看恐怖片啊,吓着了还不是你自己的事。”也放下心来,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中午的时候,碰到过杨宥宗,他调侃了她两句。

    贺思佳本来想从他那里知道钟景睿最近的情况,可一想,他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她再去问这些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便也算了。

    ***

    下班之后,她先给家里打电话说会迟些回去,然后就去找安夏辰。

    她如今还留着他公寓的钥匙,到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晚餐。

    “一起吃吗?”安夏辰问道。

    贺思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不下。”

    安夏辰干脆关了火,坐到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他想到一个可能,问道:“是不是你把怀孕的事告诉哥,他让你打掉孩子。”

    贺思佳又摇了摇头,尽量平静的开口:“哥说他和他的初恋在美国偶遇,两个人又在一起了,他和我分手,说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安夏辰震惊的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佳佳,这怎么可能?”

    贺思佳苦涩的笑了笑,“难道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骗你吗?他就是不要我了而已。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有什么公事需要他在国外花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俩恐怕早就在一起了吧。”

    安夏辰却还是不相信:“佳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贺思佳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听到他的话,他一点情面也没给我留。”她靠到了安夏辰的肩上,轻声说道:“夏辰,我被他抛弃了,他不要我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样,真的好难受,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本来以为眼泪在昨晚就流干了,谁知道到了他面前才知道自己没那么坚强。

    安夏辰也不知怎么开口劝他,这样的事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体会。

    贺思佳忽然耸着鼻子笑了笑,“夏辰,有时候我都快以为他真的是你哥了,你总是对他那么维护,没想到现在也词穷了。”

    “贺思佳。”安夏辰突然把她拉了起来,“我现在去买两张最早的机票,我们立刻去美国,一定要找他当面问清楚。”

    贺思佳甩开了他的手,“事到如今还问什么,你还想我再受一次伤吗?”

    “贺思佳,我总觉得这件事……”

    安夏辰还想劝她,被她急忙打断了:“你到现在还在维护他,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现在我一想,他之所以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我缠得太紧了,那段时间爷爷又刚去世,正是我最难受的时候,他可能也只是可怜我而已。”

    “贺思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我相信当事人一定会有感觉的。”安夏辰紧盯着她说道。

    贺思佳突然变得不确定起来,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看来真的没法要了。”

    安夏辰皱紧了眉头,决定最后一次劝说:“我们一起去美国吧,去哥那里得到真相。”

    贺思佳抬头看向他,说道:“我过来只是和你说一声而已,我怕我再去医院,又会被你那个朋友阻止,这个孩子我真的没法要了。”

    安夏辰无言以对,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又回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今天哥哥出来的,结果写的时候发现大纲需要调整一下,所以就这样出来当一下坏人吧,明天正式出场,啦啦啦~~~

    我今天当了六千君,还是一起更的,求表扬~~~~

    明晚8点老时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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