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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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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用午饭时候,万氏带着一双儿女过来,儿媳负责服侍婆婆,孙子孙女则负责膝下承欢。正房这边开饭开得早,万氏是不吃饭,等婆婆、小姑子们和底下儿女们吃完,自己再回去等丈夫回来,然后小夫妻俩一起吃。

    宋氏看着儿媳熟练摆着筷子,忽然想起女儿们也该学一学,于是道:“从今儿起老大媳妇你看着点,让阿盈她们几个跟着你学。”

    万氏笑道:“这有什么好学?”不过却不敢唱反调,腾出空来给几个小姑子,自己往后站了站,“那我可正好偷个懒了。”

    宋氏见三姐妹一起挤得慌,皱眉道:“人太多了,一天一个吧。”指了指初容,“今儿你来。”

    初容一向是个没意见,应道:“是。”

    万氏便细细教她,如何摆碗、如何放筷,该怎么夹菜,又要怎么盛汤,宪哥儿一旁看有趣,拍掌笑道:“二姑,给我夹一筷子笋。”

    万氏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宋氏心疼孙子,笑道:“让他姑姑夹,既学就要学全一点,将来去了婆家,少不了也要照顾小辈。”

    初容笑了笑,稳稳当当夹了一筷子嫩笋过去。

    宪哥儿大口大口吃了,抬头笑道:“好吃,比娘给还要好吃。”又对宋氏眨了眨眼,“不过嘛,还是祖母给好吃。”

    宋氏心里甜得什么似,嘴上嗔道:“小马屁精!”细细剔了一筷子鱼肉,一面还叮嘱道:“慢慢吃,小心里面有刺。”

    万氏瞧着也高兴,众人都跟着附和说笑了几句,只有芳姐儿低了头,闷声吃饭。

    “大爷回来了!”院子外头,丫头喊了一声。

    “今儿这么早?”宋氏停下筷子,对万氏道:“你回去吧,不用这儿了。”

    万氏怕婆婆面前显得没孝心,又怕怠慢了丈夫,婆婆一样不喜,犹豫了下,“那我先过去瞧瞧,看有没有事。”

    哪知道人去了没多会儿,便回来了。

    宋氏诧异道:“兆臣不家里吃饭?”

    “不是。”万氏笑了笑,“去祖父那边了,估摸得等会儿才能回来。”

    这个时候?宋氏心里打了个突儿,底下吃起来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漱了口,对儿媳吩咐道:“你回去吧,等兆臣回来让他过来一趟。”

    众人都各自散了,只有初盈还留房里陪着母亲说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傅兆臣方才过来。

    宋氏忙问:“是不是外头有什么事?”

    “嗯。”傅兆臣脸色很不好,低沉道:“燕王又被弹劾了。”简简短短几个字,隐藏了诸多惊涛骇浪。

    又?初盈心里明白,这是太子一党开始火上浇油了。

    宋氏眼里有着担忧,问道:“那你祖父怎么说?”

    “没说什么。”傅兆臣回道:“就是让我老老实实当差,不要去惹事,不要跟任何人掺和,总之谨慎小心点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宋氏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儿女,“既然你祖父都说没事,应该不会掀起什么大乱子,你自己当心点儿。”

    傅兆臣眼光扫了扫妹妹,然后方道:“是,儿子先回去了。”

    回了屋,没多会儿初盈就跟着找来。

    万氏正要摆放碗筷,不由一怔。

    “你先出去。”傅兆臣摆了摆手,“我问四妹几句话。”这会儿没空跟妻子解释,等人走了便道:“你和谢家亲事,是不是该缓一缓?虽说长珩不太子府做事,但到底平日相熟,将来事……”

    初盈略有沉默,外面已经开始站队了吗?

    傅兆臣又道:“我怕直接跟母亲说,吓坏了她,不如你想个小小缘由,好歹等时局稳一些再说。”

    “大哥。”初盈抬头看他,缓缓道:“这门亲事,祖父是同意。”

    傅兆臣脸色微变,“你是说……”

    “我也不懂。”初盈速整理了一下,“祖父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并不反对我嫁到谢家去,你要问,还是去问祖父吧。”

    想到这里,自己心里先七上八下个不停。

    那天谢长珩一箭射杀了刺客,而徐灿……,看得出来是想要捉活口。

    祖父既然同意自己嫁进谢家,那是不是就说明谢家是安全?而谢长珩就算不是太子党,也和太子走得近,如果他没有事……,莫非太子会成为下一任皇帝?

    可是照之前情况来看,燕王筹码似乎要大一些,毕竟郑贵妃得宠,皇帝多多少少要偏心一点。

    不过太子占了一个“嫡”字,这是先天优势。

    后结果到底是什么?

    ----太子?燕王?

    无数个问题心头萦绕盘旋,完全没有头绪。

    中秋节前一天,谢长珩专门过来给傅家送月饼。

    与他一同过来,还有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一袭崭靛蓝色通袍,五官平常、身量微福,进了院子先四下扫了一圈。

    和旁边大方磊落谢长珩相比,显得有点拿不出手。

    “这是我表弟汪宗元。”谢长珩笑着介绍了,并没有解释过来缘由,----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今日过来是相看人。

    表弟?这估摸都是一表表千里了。

    宋氏瞧了瞧,心下不是很满意,不过转念想起初芸那些灵活心思,也就懒得多加挑剔,反正又要嫡出又要条件好,只怕也难找得出来。

    汪宗元上前作揖,“宋伯母好。”

    宋氏都没心思敷衍,笑问:“今年贵庚几何?”

    “虚度春秋二十二。”汪宗元打量了一眼,见对方眼里似有嫌弃,赶忙解释道:“早几年给父亲看病花费不小,怕耽误了别人家姑娘,所以就停了几年没议亲,倒是痴长了些岁数。”

    ----是穷得没好人家看得上吧?

    宋氏心里明白,对方只怕一门心思都仕途上,可惜家境实太寒素,高不成低不就,所以才会拖延到这个岁数。

    只是面上丝毫不显,客套道:“难得你有这一份孝心,可见是个好孩子。”

    汪宗元闻言神色一松,“多谢伯母夸奖。”

    按理说,这种相看一般还得男方女性长辈出面,看一看姑娘,因为谢夫人是早见过初芸,所以就省略了这一步。

    宋氏也不再多问,反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转而看向谢长珩,“难为你还亲自走一趟,我们家今年也自己做了月饼,等下捎点回去。”

    谢长珩欠身,“多谢伯母费心。”又道:“过几日我会去南边公干一趟,虽然不是去青州,但是可以中途停一停,伯母若是有东西要捎带,回头我让人过来取。”

    “是吗?”宋氏听了甚是高兴,能给丈夫捎点东西过去当然不错,况且又是准女婿过去,顺便看看人也是好,因而笑道:“那我等下收拾收拾,你且忙自己,明儿叫个妈妈过来拿走。”

    言辞间,带了一份熟络亲热。

    旁边汪宗元看眼里,略略有些不舒服,----自己娶是傅家庶女,即便卖了同样人情,想来也不会有一样待遇。

    谢长珩又闲话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汪宗元跟着一起出了院子,闷头走了一段,突然想起什么似,低声问道:“傅太公还会再出仕吗?”

    谢长珩一脸了然看了看他,却不点破,淡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也是,这也难说。”汪宗元眼里难掩失望,----不过转念想想,傅家嫡女是要嫁进谢家,傅家帮不上,谢家总会拉自己一把,又稍稍安心了些。

    谢长珩微笑不语,只顾步履从容往前走去。

    汪宗元一面跟后头走,一面感慨道:“我都还不知道傅三姑娘模样呢。”腆着脸套近乎,“不像表哥,自幼就是认识傅四姑娘。”

    谢长珩脸上微笑一凝,回头看了一眼。

    自幼认识到是不假,可惜她自幼就不喜欢自己也是真,----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是有其原因,偏生她还不肯说,若是知道原委,总还能想以个解心结法子。

    带着不情愿结下亲事,将来……

    谢长珩看着远处湛蓝无云天空,干净澄澈,几乎没有一丝云彩,就好像此刻自己心一样,一片空荡荡没有着落。

    与此同时,初芸另一处低声发牢骚,不满道:“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比叶家那位差远了。”

    方才她和初盈两个,躲一处花窗后偷偷看了人。

    初盈对此不发表意见,汪宗元比不上叶兰舟是肯定,比得上,那也肯定不会挑初芸了。

    初芸小心问道:“我要是说不愿意,娘会不会骂我?”

    初盈微微挑眉,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姐姐不仅眼界高,还有点天真。

    难道她真以为,母亲会让她随便挑三拣四?陶姨娘一直就不讨母亲欢喜,初芸也不如初容听话,况且成亲这种事,姑娘家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母亲先头让她选人,不过是因为父亲和陶姨娘都不,想把事情做得周全罢了。

    “我是不敢去说。”初盈笑着说了一句,又道:“我先回去了,今早还没把咸蛋黄吃够,非得补上两个不可。”

    ----看见谢长珩送了月饼,不过提不起兴趣。

    初芸见妹妹跟泥鳅似耍滑,刚想哄她两句,人却已经走远了。

    自己犹豫了良久,还是去了嫡母正房。

    “怎么了?”宋氏看了看她脸色,已经猜到了几分,慢悠悠喝着茶,等着庶女自己开口说出来。

    “那人……”初芸低了头,小声道:“瞧着有些小家子气。”

    “哦?”宋氏顺手放下茶碗,问道:“那你觉得谁又不小家子呢?说说看。”

    初芸不敢看嫡母脸,不知道她现是什么表情,听声音又分辨不出喜怒,----心里存了拼一把念头,咬牙道:“就是像……、像叶家二爷那样。”

    “放肆!”宋氏一声断喝,“这是姑娘家嘴里说话吗?!”

    从当初马家挑人被初芸拒绝,再到她后来三番两次唆使初盈,以及从前陶姨娘不安分,所以忍耐都这一刻爆发!

    初芸吓了一大跳,赶忙道:“娘,是女儿错了。”

    宋氏虽然十分恼火,但却不想此时再多生枝节。

    庶女不嫁,就挡了后头亲生女儿路,所以她不嫁也得嫁!一来是她自己挑,二来汪家只是寒素一些,并非刀山火海嫁不得,自己并没有刻薄她,也算是够嫡母情分了。

    “太太!”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妇人,脸上喜滋滋,身后还领着一个妈妈,进门一件主母沉着脸,不由表情略僵,“太太……,秦王府妈妈过来报喜。”

    宋氏原本正气头上,不过听得“秦王府”和“报喜”等语,顿时收回心思,急急问道:“说,什么喜事?”

    一个穿着体面婆子走上前,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是我们王妃有喜了。”

    “阿弥陀佛。”宋氏闻言大喜,双手合十朝天空中拜了拜,“这可真是送子观音娘娘显灵,王妃有福气啊。”侧首吩咐,“去拿红包来,重重赏!”

    金盏笑吟吟应了,去里面取了一个大大赏封出来。

    宋氏这会儿早就顾不上教训初芸,又问了那婆子几句,得知已经有了三个月,胎像稳固方才放了心,交代道:“回去告诉王妃,明日中秋节不便过来,后日上午我便过去看她,让她安心养胎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修改了两个地方:

    1和太子对话中,改掉了谢长珩让太子纳初盈做侧妃~~当时写文忘了两家口头婚约,后来想起,觉得以谢长珩性格,既然清楚两家有婚约,应该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2修改了谢长珩答应苏宜君进门,改为不同意,主要是觉得不合他性格,应该没有那么感性,那么琼瑶支持真爱~~~另外,这样方便后面安排一个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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