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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七章 东风齐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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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〇七章:东风齐看力

    (中)

    (一)

    天倾—竹楼

    樱花烂漫带来点绛唇的温柔,万千绯红中。

    他眸光清明澄澈。

    恍惚中看见那个玄衣少年在樱花树下飞身、折枝、衔环、拔剑指天。

    向天说着最伟大的誓言——此情上入青冥之浩天,下达渌水之波澜!

    一股暖流从胸口漾开,淡而缓、浅且柔……

    樱花树下是无数人的凝望,吃惊,诧异。

    他将那枝樱花递到自己是手里,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有花堪折直须折,本王愿为蓝颜折花。”

    自己不语,缓缓接过那支樱花。

    玄衣男子那双灼灼的眸子蕴含了无数的深情暖意,伸手轻轻将那枚花环戴在自己头上。

    话里饱含了无限柔情,他说:“花环送你。”

    自己伸手轻触那个花环,带着些许犹豫。

    清晰的听见玄衣男子的呼吸声一紧——

    是双手紧握衣袖的忐忑,是得不到答案的心慌。

    双手终是无力放下,就那样认可了。

    心里暗下自言自语:傻瓜……早就认定你了……

    樱红纵乱中是他霸气的誓言:

    “樱红为媒,衔环为聘,此情——上入青冥之浩天,下达渌水之波澜!”

    每一句话都是深入人心,直达灵魂深处。

    双手捧花环,微微一笑。

    誓言铭刻最幸福的弧度。

    玄衣男子长袖轻翻,宛如翱翔天下的大鹏。

    忽然回头,笑容和煦暖如春风:“玉树,可愿接受花环?”

    樱花在风中如梦碎去,花环在手中化成飞灰。

    如梦三千散飞花,樱红点点犹翩然。

    落英随风终成空,流水不言温情意。

    江玉树猛的卧榻而起!

    梦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戛然而止……

    朦朦胧胧的幻影。

    让人留恋的梦境。

    终不敌现实的残碎斑驳与血腥。

    竭力勾出一丝微笑,江玉树合眸自嘲:“怎么会想起那一幕?又是如何看到的?”

    明明看不到啊。

    这个梦光怪陆离。

    最近梦魇渐多,越来越多的事情看不通透。

    这天下有多少人知道他,有所少人敬他,也就有多少人想杀他,恨他。

    这场梦,是福?还是祸?

    室内烛火的爆裂声犹在耳畔,丝丝清风卷裹着冬日的凛冽吹进屋内。

    冬天应该来了吧……

    不知他可还安好……

    “公子,你醒了。”谢易牙的声音远处传来,拉回了白衣公子怔然恍惚的思绪。

    胸口的伤痛已经淡去,脑中还残留着梦里的碎片。

    他……赵毅风……

    白衣公子急声询问:“易牙,我睡了多久?”

    孩子端着药碗过来,甜甜答:“三天了,今天过了,公子身上的伤就无大碍了。”

    都三天了……,他还在天牢。

    江玉树心中一惊。

    急忙掀被,摸索起身。

    谢易牙边递衣衫边报告:“公子,宫里传消息,皇后娘娘让您进宫一趟。”

    闻言,江玉树手上动作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他温和中透露出一丝逼迫人的威严和不容反抗的力道。

    谢易牙被吓得有些发怵,低声诺诺:“二天前,皇后娘娘命人私下来说的。让公子入宫献曲。”

    听到孩子话中的颤抖,江玉树敛了敛神色,语气温和:“知道了。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谢易牙眼有委屈:“我只是想让公子多睡会。易牙怕……怕……”

    “呜~~~~~”害怕担忧的泪水在孩子脸上肆意流下。

    知道自己语气清冷,江玉树清俊的容颜上镀上些许愧疚,摸索着拉过谢易牙:“好了,易牙莫哭。我答应你会好好的回来。”

    “真的?”谢易牙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公子上次参加宫宴,受伤归来。这次去宫里,会不会也——”

    “不会的,我答应易牙。易牙乖。”江玉树浅笑温声安抚。“我这次带你离云叔叔进宫,这样就没事了。易牙莫怕。”

    “公子说话算话。”谢易牙收起眼泪。“公子不许骗人。”

    白衣少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淡淡点头。“嗯。”

    (二)

    皇宫—御花园

    “清玉公子……”

    江玉树刚穿过御花园,太子赵清风邪邪一笑横在江玉树面前,“清玉公子这些日子在山中休养现在得以康复,真是可喜可贺啊。本宫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这清玉公子面色就知道了。”

    好人不挡道,坏人爱横路。

    斩离云警惕的瞪着赵清风,生怕他借机挑事。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江玉树躬身执萧一礼,温润如玉:“太子殿下安好。有劳太子殿下挂心。清玉一切安好。”

    又是这种熟悉的温和清雅,淡然若水!!赵清风心里窝火,当初只觉得江玉树牙尖嘴利,温和孱弱,是个倔强的人。

    可是后来他回来了,不但没有被屈辱所淹没,反而越来越坚毅,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江玉树淡然自若的姿态,像看透了他,掌控全局。

    如果说以前江玉树还能喜形于色,可现在的他看似眼盲,可那种淡定自若下潜藏的清寒凛冽让人感到害怕。

    当然这种隐含的气场也让赵清风愤恨,那种泠然的姿态,在提醒他的无用,他一个瞎子都能傲世天下,掌控战场,扬名六国。

    而他只能勤勉治国,才能得到人心支持。

    更有甚者,他能让赵毅风锋芒大绽,助他傲世六国,成为他君临高位的阻碍,光是这一点就让他对江玉树没有好脸色。

    一看到江玉树,赵清风就想起自己被赵毅风逼迫的惶惶不可安的日子,要不是这个男人,赵毅风何来雄心傲世天下?又何来不安分的定王!

    这一刻他非常想江玉树把那种温和清雅,泠然坚毅的嘴脸撕碎、扯下、踩踏!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多一丝反应?!

    他邪魅一笑,眼里尽是算计味道,声调轻缓,语气暧昧:“当年都说了清玉公子堪比女子艳丽,有祸国的潜质,现在看看真倒不假。你们抚国公府因为你家破人亡,大哥因为你和父皇反目。

    本宫突然发现清玉公子这眉眼,这樱红,这容颜,这身段果然是玲珑清雅呀~~也难怪大哥五年都念念不忘,不知清玉公子是如何在大哥身下承/欢献/媚,又是如何媚/声求/爱?

    销/魂的感觉还不错吧~~你让大哥惦记了五年,看来是个尤/物。也难怪大哥在宴会上公然示爱,非你不娶了……”

    斩离云听的目露凶光,咬牙格格响,手上拳头已经握好。

    这是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要不是在皇宫,他是太子,哪有他这么快活得意!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江玉树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虽然他眼盲不明。

    可这不代表他心里看不到。

    他的眼睛

    一向很澄澈,清亮。

    给人一种温和恬淡的感觉。

    可当这双眼睛里染了杀气,那就是一把凛冽的刀锋。

    清寒、肃杀、锐利。

    杀人于无形,招招毙命!

    唯一庆幸的是他是瞎子,在那一瞬间轻阖了眼眸。

    错开了赵清风。

    赵清风更没有看到江玉树水袖下的玉箫煞气已然积聚,隐隐有不可控制的势头。

    当赵清风目光在江玉树身上来回扫时,心中竟有一丝害怕。

    清冷如雪山冰晶,孤傲似迎风幽兰。

    他感觉到了冷,也感到了寒,更感到了杀气。

    这个男人不是五年前的他了,这是赵清风近距离接触后的感觉。

    他是一把被岁月打磨出来的玉,看似润泽剔透,实则丝丝清寒入骨。

    可,他怎么会被一个瞎子唬住!

    “太子殿下说完了吗?”

    “没有!”赵清风利落一句。

    恶毒不堪的语言再次钻进江玉树的耳朵:“清玉公子能迅速扬名,是被多少人尝过呢?这么适合清倌的身段,本宫都险些把持不住。”

    说完,伸手一把捏住江玉树的下颌,迫使他转头与他对视。

    江玉树袖下的玉箫在动。

    煞气,杀气,戾气。

    交融并发。

    修长的手指嵌进血肉,生疼犹不自知。

    他在忍,因为赵毅风还在天牢里。

    如果自己这方出了问题,那么赵毅风一定会被眼前人逼的无路可走。

    江玉树咬牙隐忍,倔强的扭头。

    察觉到江玉树的反抗,赵清风手下使力,另一只手略带粗暴的抚上江玉树的脸。

    “啧啧,这感觉真不错。”他凑近江玉树耳边,沉声威胁:“本宫劝你最好别动,本宫贵为一国太子,迟早会君临天倾。到那时清玉公子将什么都不是,本宫不介意你是否被大哥尝过,只要你能伺候好本宫,本宫一样给你荣华富贵,让你名动六国。”

    “殿下就如此确定会君临高位?天帝还健在,各地藩王联合势头越来越烈,殿下就如此笃定太子之位可以安然稳坐?自古高位能者居之,太子若是德行有失,只怕这天倾的真主是不是太子殿下还未可知。殿下还请放手!”

    江玉树睁开双眼,那双无华的眸子空空的盯着赵清风,像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赵清风所有的胆量和气魄都全部吸入,只留下一俱空皮囊。

    赵清风被他盯的心下发怵。

    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就可以要挟本宫?”

    江玉树竭力挣脱握住下颌的手,冷声道:“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还请自重。清玉贵为臣子庶民,不欲与殿下为难。还请殿下放行!”

    赵清风收回手,磋磨了一下手指,徒有眷念。“清玉公子身上的冷香真是招人喜欢。本宫情难自禁。”

    回应他的是无声。

    江玉树静静站在万花萧瑟的御花园中,白衣翩然,淡然如水。

    对赵清风的话和放浪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也可以说赵清风的话完全没有波及到他。

    眼眸流转间,所有人事幻化,宦海浮沉,在他无华的眸子中都不曾存在,更不曾入心,红尘烦恼都是过眼云烟。

    赵清风还是不欲放江玉树离开,当即还准备开口——

    江玉树似有预感,不卑不亢:“清玉得皇后娘娘传召,先行一步,太子自便。”

    收敛戾气,一股温和恬淡的气息扑来。

    这种感觉只在赵清风心头打转。

    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许的单薄萧瑟,更多的是傲然挺拔,月白水袖在风中翩翩翻飞。在萧瑟的御花园中是那么让人难忘,像一抹耀眼的纯白在悲凉色彩中迎风遗世独立。

    这一刻,赵清风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赵毅风那么久都忘不了江玉树了。

    (三)

    皇宫—皇后宫

    当江玉树进到皇后宫时,早已静候多时的顾艳梅立马过来拉住他的手,声音哽咽。

    “玉树……不能……风儿不能……本宫求你……求你……本宫就风儿这么一个孩子……”

    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位和蔼慈爱的母亲,那个泪眼婆娑的女子,那个居于深宫俯瞰众多后宫女子的天倾皇后,此刻拉着一个二十多岁少年的手,在他面前情绪失控,泪流满面。

    皇后没有动用后位权势,更没有用母仪威严来迫使他。

    只是声泪俱下的求着他,声声喑哑。

    江玉树任由这个慈爱的母亲拉住自己的衣袖,木木的发不出一个字。

    神思一瞬间放空,他只感觉到耳边是她的哭声,在偌大的皇后宫里回荡,飘忽不定,悠悠入耳。

    忽然意识到,赵毅风不是他。

    江玉树早已家破人亡,四海为家,了无牵挂。

    可赵毅风不是。

    他的父皇是当今天子,他的母亲是皇后。

    而他……是皇子。

    这就注定了,这段感情与婚姻,不会被他父母认可。

    也不会被天倾子民接受,更不会被六国祝福。

    心下忽然想笑:当年为什么不早些知道情爱是何?那样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坎坷。

    江玉树啊江玉树,你这一生是不是输在了你的倔强上?

    宫里檀香袅袅,鼻翼游走间,平和人心,可为什么心脏处好像越来越冷。

    这是他的家,却没有他胸膛出散发的温暖。

    “娘娘担忧了。”江玉树掀衣叩拜一礼,面色苍白剔透。

    顾艳梅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颤声:“孩子……”伸手扶起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孩子。

    江玉树起身,朝她微微一笑,清透的声音像雾一般,虚无缥缈,朦朦胧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中陈述:“定王殿下于在下只是知音好友……宫宴上的事是清玉僭越了。娘娘也知殿下性子冷傲,不善交际,当年清玉嫁娶一事,殿下颜面有失,所以为了逃避陛下赐婚,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还请娘娘明察。”

    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那抹樱红,只怕此生都不会有人带着看了。

    樱花下的誓言,终究要随风散去。

    缘起缘灭,浅喜深爱。

    五年,最后的结果是——成全。

    一直以为可以不动情,可却动了心。

    这条路走的好苦、好苦……

    他神情温和清恬,一如一汪平静的湖,没有丝毫波澜。

    “那次,是清玉……僭越了——”

    倔强傲然若江玉树,鲜少流泪,如果可以他真想肆意大哭一把。

    哭尽年少不知情爱的无知,明明可以在一起后却要分开的无奈,这一生的皇家束缚,家国大义阻隔。

    可是他不能。

    因为,那个属于他需要的肩膀与胸膛不在。

    他哭出来,谁来拭去那悲伤的泪水?

    任由泪水在面颊上随风风干吗?

    可还是会留下泪痕凝残留的生涩的痛呀。

    “娘娘放心,清玉保证,殿下定会平安归来。”

    看着眼前的孩子,顾艳梅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和愧疚。

    当初赵毅风娶他,她也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待,那个时候他还唤她“母后”。

    后来赵毅风征战天倭,是她求他无论如何护赵毅风安好。

    他做到了,险些为此送了性命。

    如今,她声泪俱下,作为一个母亲为了护全孩子,求他给一个答案。

    目的是——让他放手。

    人性,怎可如此无情?又怎么如此自私?

    “孩子……是本宫愧对你……”

    江玉树清雅一笑,一池春水映梨花:“娘娘还有何吩咐,清玉定当竭尽所能。”

    心下哀痛难忍,可神情越加波澜不惊。

    为了不让顾艳梅看出一丝异样,他浅笑温声:“娘娘不是要听清玉的曲子吗?清玉这就给娘娘奏曲。”

    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有些慌乱的去摸索玉箫萧孔。

    江玉树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去稳住萧孔,不让气息紊乱。

    都道曲由心生。萧音代表心绪变化。

    优雅从容的将一曲曲子奏起。

    上好的紫玉萧,奏出时间最凄美的乐调,明明是好听的曲子。江玉树却丝毫不能入耳,脑中都是和他筝声叮咚的曲调,还有他温柔情深的样子……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看看,真的好想看看……

    他竟然可以……心如止水!

    顾艳梅有些疑惑,“玉树喜欢风儿吗?”

    江玉树执萧的手一顿,一个曲调不稳,岔气而出,那么黯哑,像无力诉说的心事,更像他斑驳的心。

    他快撑不下去了。

    已经说了是僭越,算作保全,为什么还要他亲口说出。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

    心下阵阵血流,面上凝定如初。

    江玉树浅浅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如梦轻柔的颤抖,轻轻一碰就碎的人和心。

    在此时说:“清玉……乃是……堂堂男儿,成家立业……犹不可废。清玉……喜欢……女子……”

    江玉树只觉心下阵阵冰凉,血蔓延一片,模糊双眼。

    此生无缘桃花,只有一个他。

    他用五年护得他片刻倾心。

    而今,短短一句,就将所有的努力撕碎。

    江玉树,你真的很淡漠……

    一口腥甜在唇齿间打转。

    他笑的清雅剔透,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答案,顾艳梅心下大安。“玉树身子不好,在本宫这也待的有些时候了,外面寒风肆意,玉树还是早些回去。”

    他像一个过客,在这个皇宫里召则来,挥则去。

    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不属于他。

    客套了几句,顾艳梅就放江玉树走了。

    (四)

    皇城—大街

    皇宫外,风声呼呼,刮在脸上如刀削。

    江玉树由斩离云木木的牵着。

    周边没有一个行人,偌大的街道上只有两个落寞的身影。

    白衣少年清俊的容颜被风轻刮出些许红。

    月白的衣明明是温暖的感觉,可此刻斩离云只感觉他堪比冬风凄冷,好比落叶单薄。

    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散发这淡淡的孤独。

    木木的步子,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好似在哭,也好似在笑。

    看着这样的江玉树,斩离云心里一股难言的酸楚涌动。

    “公子。”斩离云紧紧握住手上的玉箫:“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江玉树忽然一怔,眼有迷蒙的循着斩离云酸楚心疼的语气望过去,微笑中带着苦涩:“清玉公子,哭了谁来拭泪?”

    琉璃剔透,玉石无心。

    玉石认人,长年深捂,才易升温。

    他的泪,是要那个温暖他的人来拭去……

    没了他,看不见他。

    何来温度,又如何哭的出来?

    斩离云看见他握玉箫的手越来越抖,牙齿在不停打颤。

    玉箫在手中颤颤跳跳,几乎就欲落下。

    在那一刻,斩离云忽然想替这个倔强的少年哭一次……

    “哐当”——玉箫再也拿捏不住,滚落脚边,发出一道优美的乐音。

    “离云,当年我是不是错了?”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红梅在白衣上肆意蜿蜒。少年笑中带着痛彻心扉:“我是不是失去他了?”

    如果早些懂得什么是爱,或许不会有这么多曲折。

    可情感一事岂有早晚之分?

    惜月公主终于玩够了,还有三天就将达到皇城。

    她一身粉色长裙,姿态优雅,笑容清丽,眉宇间是一国公主应有的端方大度。

    身为北璃的嫡公主,他所享受的也是最好的,高贵的出身决定了他良好的将养与礼仪。

    纤纤玉指轻挑车帘,眼眸流转楚楚动人,街上的热闹非凡在她脸上只化作一个清丽的笑。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奇打量,她手腕轻动,帘纱垂下。

    耳边是父皇第五雄烨的嘱托:“此次和亲,你的夫君只能在定王和天倾太子中挑选。只要掌握其中一个,天倾势必内乱。

    北璃国土势力不容小觑,你的目的就是让赵清风和赵毅风两兄弟反目。作为女人,要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征服男人,这才是你生在北璃皇室的意义。

    你可以爱上你的夫君。但是,不要忘了你复姓——第五!你是北璃皇室中人,你的立场是北璃。”

    在天倾清玉公子会保护你。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北璃人的使命!

    这就是一国嫡公主的命!

    第五惜月自嘲一笑。

    北璃也是不小的国家,只为了所为的家国大业,就要牺牲她的幸福。

    一国嫡公主生来的目的只是政治的牺牲品。而那个把自己作为联姻工具卖到他国的人竟然是他的父皇。

    这就是皇家亲情,或者说皇家本无情。

    那时她对天倾有着深深的迷茫,也有着无可奈何与绝望。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

    紧握手指,深吸一口气——

    第五惜月,不要怕。

    马上就要到天倾了,这里说不定会有你的幸福。

    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五)

    皇宫—乾元殿

    月清冷孤寂,薄薄的月光夹杂着冬日寒风料峭,吹入阴湿的天牢。

    淡淡的月光为镀在那个负手而立,玄衣破世的皇家贵胄身上,说不出的尊贵,道不尽的霸气!

    狱卒打开牢门时就看见那个冷傲端肃的男子,在月光下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有的人,天生自带冷风,也带有王者气息。这样撼天拭地的狂放与艳丽是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定王殿下,陛下请您去乾元殿一叙。”狱卒躬身请出赵毅风。

    身为皇家人,还是皇帝的儿子,此刻沦为阶下囚也不会被狱卒苛待。

    他们知道这只是他们皇家的家事,要是对待不好,陛下想起来了,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赵毅风冷哼一声,又瞥了一眼狱卒。

    心中略感诧异:父皇莫不是回心转意,同意了他和清玉的事。

    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一向不疼爱自己,这放自己出去……莫不是母后求情?

    初冬的雨带着霜风袭来的寒意,冷冷拍打在脸上。

    寒意萧条中,那道玄黑的衣在暗沉的空中格外扎眼。

    当他进到乾元殿时,一眼就看到大殿中朝服加身的江玉树。

    看到这个傲然的孩子,天帝微微一笑:“风儿来得正好,和亲一事朕自有安排。清玉公子作为北璃丞相特来慰问,顺带传达心意,希望两国和睦相处。”

    这每句话都是晴天霹雳!

    赵毅风懵了好一阵,没有反应过来。

    怔怔望着站在前端官服加身的江玉树。

    江玉树静静站在异国使臣首列,眼中没有丝毫他的痕迹,连倒影都不曾留过。

    静静听着天帝说两国友好邦交之事。

    眼神空洞,迷茫,带着一点疏离。

    天帝笑着摸了摸胡子,虽是病体,但掩不住眸中笑意:

    “清玉公子乃北璃丞相,今次特为两国和亲一事而来。”

    “风儿也是,你有苦衷告诉父皇,你的情不得已为之。可把六国吓了一跳。”

    “北璃、天倾两国友好关系险些因为定王一句话破坏了。还好清玉公子此次前来说明。”

    “既然是朕逼的定王无路可选,那选妃一事就交给你母后相看。定王以后也不用情不得已为之,拉上清玉公子,北璃一国。”

    “这些日子委屈皇儿了。”

    一声赞扬:“清玉公子眼盲不明,在天倾不能入仕,能在北璃有所建树,也实为不易。如今还为惜月公主和亲一事特意赶来。可见对此次和亲的重视。”

    命令:“惜月公主一事关系两国,北璃非常重视,天倾作为礼仪大国也不能怠慢。定王殿下既然出来了,后续就好好处理和亲一事。”

    略带愧疚:“那日宫宴是朕失仪,还请清玉公子莫要介怀。”

    江玉树端方颔首:“清玉不敢。是清玉僭越。”

    天帝满意一笑。

    江玉树都说明自己是北璃丞相,这就代表这一国脸面,惜月公主和亲在即,这时要是出现北璃皇室中人与天倾皇室中人相爱一事,这是两国皇室的脸面。

    一个不慎,那是异国兵戈。

    至于江玉树为什么会是北璃丞相,他立场在何方?

    天帝压根不想管。

    只要他不和赵毅风在一起,不动摇天倾国本一事就好。

    当初江玉树既然帮赵毅风,光这份情谊就说明他的立场。

    赵毅风呆呆的跪着,天帝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脑中只回荡着一句话:他是北璃丞相。

    朝臣散去,王公大臣离开。

    赵毅风还是呆呆跪在原地。

    他是北璃丞相。

    一直不明白那一年他离去到底做了什么?

    玉箫功夫渐长,飞刀暗器犀利,繁烟阁,十八联盟,六国各地深埋的暗桩。

    心下失笑:对上了,都对上了……

    那年他家破人亡,再回来后性情大变。

    原来他是北璃丞相。

    难怪在那么多场战争中他都可以完美无瑕的算计,纵使他眼盲不明。

    可他每场战争都心中有数。

    难怪在“魔香”大战中,北璃后续联军来打,他没有算计,而是选择纵楼。

    北璃来犯,他作为北璃丞相要护全北璃,但又不忍心看生灵涂炭。

    最好的方法是纵楼,这样不会因为两国为难。

    难怪他说要去北璃看樱花,也难怪他要求自己不要踏碎那片绯红。

    难怪他说会陪着自己走至高位,却不愿嫁与自己为妻。

    到那一天自己君临高位,以他倾心相助之情,要求自己与北璃和睦相处,自己又怎会拒绝?

    原来这一切都是算计和利用!

    他用六年时间,只为助自己君临高位,成全他心中的樱花烂漫。

    江玉树,难怪你问我恨不恨算计?

    我却傻傻的说——被你算计,甘之如饴。

    江玉树执萧探索走过御花园,后方传来一句——

    “给我一个解释。”

    顿住步子,江玉树的回答无悲无喜,淡漠疏离。“你都应该猜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

    “我不仅仅是江玉树,也是清玉公子,更是北璃丞相。”

    “清玉公子是你当初给我留的名号,我用五年时间助你傲世六国,就当还你当年让我扬名天下之情。”

    赵毅风想笑:感情一事,原来是等价交换啊。竟然可以这样算?

    赵毅风,

    你不会知道,

    我爱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嫁给你的人是我。

    “玉树。”他灼灼气息近在咫尺,想靠近他。

    江玉树已然预料。

    玉箫向前探索两步,枯枝上的雨水纷纷落下。

    连树也在哭……

    “希望天倾友善对待惜月公主,共建两国和谐友好。”

    我会把这份爱,深埋心底,护你安好……

    赵毅风失笑一声:“你说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愿泛浮萍,从容漂洋。”

    这些话还未散去,你就要违背誓言?

    “你会是我的眼睛,傲世天下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直到你君临天下。”他背对他,坚定回。

    温柔而情深的誓言:“你会一直是我的眼睛,直到江玉树死去轻阖双眸——”

    这段感情错综了家国大义,错综了爱恨情仇,错综了时光流年。

    所以,我能奢求的是,你一直是我的眼睛。

    浮名不堪言,江玉树又怎么会在乎名分一事?

    只是,他放不下心里的那一抹樱红。

    纵使那个国负了他。

    赵毅风会是江玉树一辈子的眼睛,这是最美的承诺——

    直到,

    十年后,我消失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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