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君可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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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凉亭,蒋凝秋与谢擎深顺着园内弯弯曲曲的小径慢慢走着，一路无话。
手心微微出了汗。蒋凝秋有些忐忑，谢擎深平日里虽然不是善谈之人，却绝对不会沉默寡言到这种程度。眼下青年的状态如此异常，由不得她怀疑,自己那拙劣的掩饰已经被对方轻易看破。
她不敢抬头去看谢擎深的表情，生怕被他瞧出了端倪。心中一遍遍地念叨着,不要问起玉佩的事情,不要问起玉佩的事情……
可谁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
“凝秋，那块玉佩,也是该还给我的时候了。”
身旁的脚步声突然停住,温润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蒋凝秋一个激灵，险些把“我没带，明天让画屏给你送过去”说出口。飞快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她自怀中取出玉佩，转过身，递上去，故作轻松地笑道：“也是，瞧我这记性，明明揣在身上，却给忘得一干二净。此番去厉州，多亏有伯父在最后关头出手相助，方才化险为夷，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伯襄你呢。”
她东拉西扯试图转移话题，可谢擎深却不上钩。凝视着那翠绿色的小巧物事，青年猝不及防地开口：“我想，你已是听说过它所象征的身份了。是谁告诉你的？三哥？绾绾？殿下？”
蒋凝秋手一颤，险些将那玉佩抛了出去。她能感觉到谢擎深在注视着自己，目光几乎带着能将她灼伤的温度，她不敢回视，只能垂下眼睛，盯着地面。
玉佩被从指间抽走。蒋凝秋想缩回手去，却被谢擎深以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握住。
“是谁将此事告知于你，其实并不重要。凝秋，我在意的是你的想法。若我有意……你可愿与我携手白头？”
居然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两辈子三十多年加起来，这还是蒋凝秋头一次被人告白。心突地一颤，还没等雀跃的情绪荡漾开去，就已沉落下来，变得沉甸甸的。自己与谢擎深可以是青梅竹马，可以亲如兄妹，却绝对无法达到恋人的程度，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的不忍和暧昧最终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伤害。逃避也不是办法，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谢擎深。
蒋凝秋抬起头，直面谢擎深的目光。四目相对，握着她的那只手忽然紧了紧。她看出了青年眼中潜藏的小小期冀，一时间心中竟有些酸涩起来。
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抱歉，伯襄。”她轻声道，“你是我的挚友，却也只能是……挚友。”
那双眼睛里含着的光芒一下子熄灭了。握住的力道缓慢收去，两人的手指朝着相反的方向渐渐抽离，终究分开，各自无力地垂了下去。
“是因为武探花么？”沉默许久，谢擎深突然低声道。
蒋凝秋一怔，下意识掩饰否认：“不，我……”
“你不必说了。”谢擎深神情落寞，打断了她的话，“我看得出来。你现在看着他的目光，与我看着你的目光……一样。”
蒋凝秋猛地噎住。
“先前我想过，若你无意，我便不去强求。可是看到你与他交谈说笑，言语神情之间都暗含着不同于对旁人的关切，我果然……还是不甘心。”谢擎深垂下眼帘，苦笑，“明明……是我先于他和你相识的。”
“你是谢家少主，天之骄子，身份尊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将自己困死在我一人身上。我……不值得。”蒋凝秋低声道。
“值不值得，只有我才能评判。可惜我喜欢的那个女子，不愿做谢家的少夫人。”
两人面面相对，却是沉默无言。
求而不得，不愧是人生苦楚。
与此同时。留在凉亭中的周迟与武云起，此时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状态。
“你……好大的胆子！”隐秘的心思被初次见面的人轻易戳破，周迟勃然色变，拍案而起。“不过是一介寒门，做了几日的县令，就敢在此胡乱妄言，挑拨离间！武云起……孤看你是一路走来尽在掌握，以至于太过得意忘形了！”
“殿下请息怒。”面对怒气勃发的年轻储君，武云起跪了下来，却依旧是神情不亢不卑，语气不急不缓，“学生是不是妄言，是不是挑拨，殿下心中，最是清楚。”
凤眼眯成一条细线，从中透出几分森寒的杀意。“孤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凭靠，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学生家世寒微，身无长物，唯有满腔沸腾热血，一颗赤诚之心。”武云起道，“今日斗胆，读一次殿下的心，也仅有这一次。若殿下认为学生无力犯上，乃大不敬之罪，学生听凭处置。”
周迟盯着他不语，半晌，蓦地收拢起眼中煞气，竟是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可真是个赌徒。在父皇那里险些丢了功名还不够，居然又赌到孤这里来了。”他从桌案后面走出来，慢慢踱步到武云起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青年，“你说你读了孤的心……那你可还满意你所看到的？”
武云起拱手：“殿下当为不世明君。学生愿为殿下幕僚，效力于前。”
周迟笑得邪气：“可孤却又不想要你了，这该如何是好？”
先前被这小小探花郎将了一军，虽然叹服此人眼光毒辣心思机敏，可这口气他却不甘心就这么咽下。左右双方都捏着对方软肋，谁都无法占据绝对的上风。
武云起听罢沉默了起来。片刻，才慢吞吞道：“若是如此，只能说学生福薄命浅，无缘助殿下成就大业。只是在被扫地出门之前，还请容学生举荐一人。”
见他果然吃瘪，周迟不禁心中痛快，便也收了继续逗弄对方的心思。大笑道：“天下博学者众，可武明卿只有一个。快快请起！”说着亲自伸手将他搀起，“得此助力，如虎添翼。孤有你与伯襄为臂膀，何愁大事不成！明日你便随孤入宫，东宫主簿一职，早已虚位相待。各项文书在半个月之前便办妥了，就等你从厉州回来！”
“殿下如此厚爱，臣敢不效死。自当尽心竭力，为殿下谋划。”自知事情已成，武云起也不禁在暗地里松了口气，连忙拱手拜谢。
这一场交锋，互有胜负。
……
这一顿午饭，蒋凝秋吃得食不知味。
也不知周迟和武云起先前谈了什么，明明是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如今却投缘得如同多年的知己。她头一次看到太子殿下的兴致如此之高，简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武云起有问必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凝秋甚至从他那素来无甚起伏的语气中也听出了几分慷慨激昂。而谢擎深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世家子弟，此时已完全看不出半点落寞颓丧，仿佛先前表白后被拒绝的根本不是他自己一样。
我这被告白的还没从惆怅中缓过来呢，你原地满血复活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将对面那几位老兄谈笑风生的模样看在眼里，蒋凝秋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腹诽。
不过……其实这样也不错。若是因为感情受挫就一蹶不振，那么谢擎深也就不是谢擎深了。
况且，看着这三个人指点江山、英姿勃发的模样，就好似看到了未来的大殷盛世。
这不正是她所期盼见到的吗？
想到此处，蒋凝秋的心情也随之舒畅下来，微微翘起嘴角。
周迟虽是在与那二人畅谈，余光却一直注视着蒋凝秋的状态。见她神色由阴转晴，最后还居然自己偷着笑了起来，不禁道：“想什么呢，这么乐呵？”
他这一开口，武云起与谢擎深也齐齐看了过来。被三人一同行注目礼，蒋凝秋顿感压力倍增，干笑道：“没……没什么。只是见你们投缘，我……我心里高兴。”
周迟嗤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孤还要感谢你这个牵线人不成？”
“没有没有，我哪敢呀，庆贺还来不及呢。”蒋凝秋连忙摆手，双手端起茶杯超向周迟，“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祝您广纳贤才，天下归心！”
“凝秋说得对。”谢擎深也端起酒杯，“我等三人，共祝殿下广纳贤才，天下归心！”
武云起没有开口，却也同样执杯相敬。
“好！”周迟看着他们三人，心中也颇受触动，喝道，“孤愿做雄主，尔等为股肱。明君贤臣，功绩垂青史，共谱佳话！”
四只杯子，重重撞在了一处。
志趣相投，众人谈兴更浓，后来连蒋凝秋都忍不住加入了进去。只可惜她对朝堂政事的了解实在不如其他三人透彻，每每话间出了些小错，总免不得被周迟嘲讽一番，最终还要靠谢擎深出面来耐心解释。武云起虽话不多，却次次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这一顿饭吃到未时方歇，宾主尽兴。武云起随着周迟一同离开，蒋凝秋自回勇烈侯府，谢擎深将三人亲自送至门口。
“凝秋，抱歉。”两人互道了分别，谢擎深忽然道。
蒋凝秋一怔，看向他。
“虽然你那样说了，但我现在……还不想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_(:3ゝ∠)_和论文小妖精抵♂死♂缠♂绵了数日，我已筋疲力竭，恰逢卡文，短小君求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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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秋说得对。”谢擎深也端起酒杯，“我等三人，共祝殿下广纳贤才，天下归心！”
武云起没有开口，却也同样执杯相敬。
“好！”周迟看着他们三人，心中也颇受触动，喝道，“孤愿做雄主，尔等为股肱。明君贤臣，功绩垂青史，共谱佳话！”
四只杯子，重重撞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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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到未时方歇，宾主尽兴。武云起随着周迟一同离开，蒋凝秋自回勇烈侯府，谢擎深将三人亲自送至门口。
“凝秋，抱歉。”两人互道了分别，谢擎深忽然道。
蒋凝秋一怔，看向他。
“虽然你那样说了，但我现在……还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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