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官锦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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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慕涵淡笑地看着他,似在等着他的话。

    “陛下……”蜀羽之看着她这般模样,更是觉得无颜面对她,“我……臣侍……”支支吾吾的,始终还是无法说心中的歉意。

    蜀羽之不知道自己为何如今会变成了这个模样,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镇定和从容似的。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人是他最亲的人,是他的妻主,可是他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蜀羽之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初进门的那一日,亦是这般,对着她,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与当日相比,如今他还多了一份愧疚。

    蜀青心焦不已,他看着自家公子,却见他终究哈市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话,便吸了口气,自作主张地代替了自家公子发言,他跪了下来,神色恳切地看着司慕涵,“陛下,主子知错了,奴侍请陛下莫要责怪主子,陛下,这几日来,主子心里一直责怪自己这段时间来的不懂事,更想立即前去给陛下道歉请求陛下原谅,可是每一次,公子方才走出了听雨殿便停下了脚步,陛下,主子心里愧疚,更觉无颜面对陛下,请陛下念在主子有心悔过,念在主子多月来悉心伺候陛下,念在主子之前所做的事情完全是处于那断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原谅主子这一回,陛下,其实主子这段日子这般作为也并非真的出自责怪陛下什么,而是不想陛下为难,陛下,自从蜀家出事以来,主子便不曾为蜀家说过一句求情的,主子并非不关心蜀家,只是不愿意往陛下为难,陛下,您就原谅了主子这一回吧,奴侍求你了!”

    蜀青是豁出去了,便是说完之后司慕涵会下旨杀了他,他也要将心中的话给说完。

    他说完了之后,便俯下了身,等待着司慕涵的惩处。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蜀羽之没有想到蜀青居然这般胆大,一时间愣住了,好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想要跪下,但是因为马车内太过于狭窄,根本容不得两个人跪着,便是想站起来也无法,只能满目焦急地看着司慕涵,“陛下……奶爹他并非有意冒犯陛下的,陛下……”

    “羽之。”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在你的心中便是这般的可怕吗?”

    蜀羽之一愣,求情的话随即哽住在了喉咙。

    “蜀青虽然无礼,但是朕却也不至于为此要了他的命。”司慕涵淡淡地道,然后看了一眼蜀青,“你的话朕听见了,起来吧。”

    蜀青有种在鬼门关饶了一圈的感觉,在得了司慕涵的赦免之后,连忙磕头谢恩。

    蜀羽之却没有他的欣喜,不是因为他不关心蜀青,而是因为司慕涵方才对他所说的那句话。

    朕在你心中便是这般的可怕吗?

    可怕吗?

    蜀羽之在心底问着自己。

    似乎自从那一日在十六皇女府书房得知母亲即将出事,在听见了她所说的那一句“这是蜀家自找的”的话之后,他的心便对那个曾经千般依赖的妻主生出了惶恐之心……

    他怕她!

    蜀羽之这一刻方才正真的明白,这些日子他躲着她,除了不想让她为难,除了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她会杀了母亲的消息之外,还有便就是,他对她的惶恐。

    他在怕着她!

    竟是这样吗?

    司慕涵见蜀羽之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不禁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羽之,他真的可以担的起她想交给她的担子吗?是否她太过于高估他了,或许,他只是适合被她护在手中,如阿暖一般。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人,但是诚如先帝所说的,一个男子若是有了孩子,那将来一定会出事,羽之本该是最合适的,如果他可以恢复到之前在十六皇女府中的淡定,他便是最合适之人,然而此时……

    司慕涵不理解,难道便是因为她的身份变了,他对她的感觉便也变了吗?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础,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之间还是处出了一定的感情的,便是没有爱情,但是家人之间的亲情却也是有的。

    司慕涵敛了敛心绪,便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若继续下去,只会更加摧毁他的意志,或许他真的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于是便换了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说道:“羽之,朕没有怪你,对于蜀家的处置朕早已心中有数,至于未曾告知你,那是因为朕想借此打压宁王,亦不想将你也牵连进来。”

    蜀羽之如今自然明白了司慕涵的心思,他低着头,不敢直面她的目光,“臣侍知道……”

    “蜀家虽然败落,但是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司慕涵继续道。

    蜀羽之抬头,“臣侍谢陛下隆恩。”

    “你不必谢朕。”司慕涵面容清淡,“放过蜀家是先帝的旨意,朕也不怕坦白告诉你,若是没有先帝的旨意,朕是决定不会放过你母亲的。”

    蜀羽之低下头,“臣侍明白。”

    “先帝之死虽然不能够完全责怪于蜀家,但是若不是蜀羽瑢胆大包天,先帝也不至于这般快便驾崩。”司慕涵声音沉了下来,“至于你母亲,虽然她并非有意谋逆,但是不得不说,她这般做也是摆了先帝一道,连同算计了朕一次。”

    “陛下……”蜀羽之讶然抬头,母亲算计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你母亲用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换蜀家满门性命。”

    “母亲……”蜀羽之睁大了眼睛。

    司慕涵凝视着他,“你放心,便是朕再如何不愿意,但是也不会不遵先帝的遗诏。”

    “我不是这个意思!”蜀羽之连忙道,连谦称都给忘了,他并非怀疑她出尔反尔,只是有些惊讶母亲居然会这般做。

    “你母亲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司慕涵缓缓地道,“只是可惜,她不能为朕所用。”

    便是能用,她也未必会对她放心。

    她在心中补了一句。

    蜀蓝风手中积累下的势力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当日若是蜀蓝风全力帮助瑞王谋逆,或许瑞王真的有可能成功,只是蜀蓝风畏惧于先帝,且太过于重视家族,没有豁出一切的勇气,否则,如今落得一个被囚禁终身的下场之人或许便是她。

    司慕涵想,或者这也是先帝留下那道遗诏的原因之一。

    蜀羽之黯然道:“是母亲辜负了先帝的栽培……”

    “你母亲虽然辜负了先帝,但是她却没有辜负你。”司慕涵岔开了话题,说道。

    蜀羽之一愣。

    “记得朕当日说过你母亲对你那般绝情未必真的无情的话吗?”司慕涵问道。

    蜀羽之眸光一亮,正想说话,却闻外边的护卫通报说十里亭到了。

    司慕涵笑了笑,“你自己问她吧。”

    “陛下……”蜀羽之不知道为何,忽然间有种心慌的感觉,之前他一直日思夜想地想见蜀蓝风一面,可是真的到了,却发现居然害怕。

    司慕涵见状便明白了他心中的不安,毕竟当日蜀蓝风那番话说的实在是太过于绝情和伤人,她伸手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淡笑道:“下车吧,今日若是不见,往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蜀羽之自然也明白,他已然是后宫的君侍,而母亲也被下旨今生不得在踏进京城半步,更别说是进宫看他了,而他此生,怕也不可能去看她了。

    想到这一点之后,蜀羽之心里的不安便也消减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他信了司慕涵的话,蜀蓝风当日或许真的并非无情。

    蜀羽之吸了口气,挤出了一丝微笑,对着司慕涵点头道:“我知道。”

    他没有谦称,也许在这等时候,他只是想将眼前的温和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妻主而非那个让他惧怕的帝皇。

    司慕涵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两人下了马车,便见十里亭外,蜀蓝风一身布衣地站着,而蜀家的另外一些人此时先行了一步。

    蜀蓝风只是被司慕涵吩咐的人留了下来。

    她一见司慕涵和蜀羽之下了马车,便上前行礼。

    蜀羽之见蜀蓝风跪在了自己面前,先是一愣,随即便上前扶起了她,“母亲……”

    “翊侍君,草民不过是一介庶民且又是罪人,侍君身份高贵,不该再这般称呼草民。”蜀蓝风低着头,声音惶恐地道。

    蜀羽之心中一痛,以前蜀蓝风在他的面前总是意气风发的,如今居然这般低声下气地对他,“母亲……”

    “蜀家主。”司慕涵淡淡地开口,“朕今日带羽之出来是为了替蜀家主送行的。”

    蜀蓝风躬身道:“草民不敢。”

    “既然朕来了,蜀家主便受了就是。”司慕涵还是淡淡地道,只是声音中却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蜀蓝风自然是听出来了,心中叹息一声,随即抬起头,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儿子,虽然只是穿着一身便服,但是气质和神韵却也是带着后宫君侍的贵气,“羽儿……”

    蜀羽之听了这句熟悉的称呼,眼中便泛起了雾水,“母亲……”

    司慕涵随即让蜀青领着两人进了亭子,随后便回到了马车上,似乎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蜀羽之和蜀蓝风话别。

    蜀蓝风深深地扫了一眼司慕涵,便和儿子进了亭子。

    亭子内早已经有人安排好了一桌酒菜。

    只是此时两人却没有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

    蜀蓝风将心思移回了儿子身上,“羽儿……可怪母亲……”

    “孩儿没有!”蜀羽之摇头道,如果方才他对司慕涵的话还存着一丝怀疑,如今便是十成十地信了司慕涵的话,当日母亲那般行为绝非是绝情的。

    心中认定了这件事之后,他便将那日蜀蓝风所说的话给回想了一遍。

    “母亲……那日……你那般做是否是……为了让孩儿……不再被沈茹要挟?”

    陛下说的没错,若是母亲真的有意将他送给沈茹好拉拢沈家,只要直接将他绑了送去即可,他相信若是母亲真的有意这般做是绝对会找到机会的,只是她没有这般做而是直接说白了。

    那些话虽然字字诛心,但是却也让他对蜀家死了心,便也不会因为蜀家而被沈茹要挟什么。

    “母亲,对不起,孩儿竟然那般错怪你……”

    蜀羽之此时的心几乎要被悔恨给淹没了。

    先是母亲,然后便是陛下……

    蜀羽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愚笨?!

    居然都看不出她们是真的对他好?

    蜀蓝风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握着儿子的手,“羽儿,事情都过去了,如今你已然贵为陛下的侍君,以前的事情便不要再提起了,虽然陛下不介意你与沈茹之事,但是这件事毕竟是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陛下如今不介意,但是未必想再提起。”

    蜀羽之点头,“孩儿知道。”

    “还有,沈茹那人心性极为险恶,往后她怕是还是会为难你。”蜀蓝风忧心道,“母亲如今已经无法护卫你了,唯有陛下方能够保住你,但是羽儿,陛下终究是陛下,若是这件事被外人知晓,陛下或许会……”

    她没有说下去,也实在不想将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蜀羽之脸色黯然,“母亲,孩儿知道,不管将来陛下会对孩儿如何,孩儿都不会怪她的,这件事本就是孩儿的错……”

    “你也不必这般的担心。”蜀蓝风安慰道,“沈茹虽然疯癫了些,但是却也不是傻子,若是被外人知晓她曾经与陛下的君侍有过一段情,你自然是地位不保,但是沈茹更会性命不保,所以她应该不会这般做的。”

    蜀羽之笑了笑,心里却无蜀蓝风的轻松,经过了这几次,他已经算是看清了沈茹,那人疯狂起来是什么事情也做的出来了,只是他不怕,最差的结果便也是与她同归于尽罢了。

    蜀蓝风自然是看出了儿子强颜欢笑,只是如今,她已经真的无能为力了,只是有些忠告她却还是要告诉儿子的,“羽儿,如今蜀家离开京城,往后比在宫中便是无依无靠了,虽然良贵太君也是蜀家子,但是却不可能成为你的依仗,而且,羽儿最好莫要与他来往,以免引起陛下的猜忌,便是先帝皇贵君所出的两个皇女和一个皇子,你都不可以与她们接触,记住,往后在宫里,你只是陛下的翊侍君。”

    说到这里,蜀蓝风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母亲不明白为何陛下会给你择了这样一个封号,但是母亲却知道,陛下是不会想你再与蜀家有任何的牵连的,这也和当日她下令让府中的下人称呼你为羽主子一般。”

    顿了顿,继续道:“翊者,辅助也,陛下给了你这样一个封号,怕是还另有深意……”

    蜀羽之微微一愣,之前因为心中有是,他并未仔细想过陛下给他择的封号,而且,君侍的封号不过是讨一个吉利罢了,也未必有什么深意,如今听了蜀蓝风这般说,却也有些讶然。

    翊者,辅助也?

    陛下想他辅助谁?

    凤后吗?

    可是凤后那般的人会容得下别人的辅助吗?

    蜀羽之这时想起了以前在十六皇女府的时候,司慕涵让他管理后院之事。

    可是如今并非在十六皇女府,而是在后宫,便是凤后不介意,想必朝臣也不会允许他一个初侍插手后宫管理的。

    陛下,究竟是何用意?

    蜀蓝风想了想,然后道:“如今后宫虽然是凤后水氏掌管,但是水韵云此人野心极重,如今朝中又没有人可以制衡住她,想必将来她会更加的跋扈,而陛下……她也不是一个可以任由水韵云一窒嚣张下去之人,因而将来,陛下势必会与水家有一番争斗的……而陛下……”

    她的话顿了顿,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虽然如今的永熙帝羽翼未满,但是她却相信,将来若是永熙帝与水家抗衡,最终获胜的一定会是永熙帝。

    永熙帝虽然不是那种锋芒毕露之人,但是却是那种只要想做一件事就一定可以做到的人!

    这也是蜀蓝风这段时间以来对永熙帝做出的一个评论。

    不急不躁,稳进行,甚至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退让他人,但是却一定要达到目的。

    自然,她也是一个有城府有心计之人。

    这一次,她也算是算计了自己一次。

    也许,先帝便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所以,后宫中,凤后水氏的地位怕是不可能长久稳固下去。”蜀蓝风正色道,“往后大周后宫怕是另一个人的天下。”

    蜀羽之微微一愣,“母亲是说,宸皇贵君?”

    蜀蓝风点头,“宸皇贵君与陛下是自幼一同长大,上一次的事情便可看出,这位宸皇贵君在陛下的心中是极为的重要的,先不论陛下给你择翊字这一封号的用意,羽儿往后在后宫中,尽量与这为宸皇贵君交好。”

    “孩儿明白。”蜀羽之点头道,“宸皇贵君也一直待孩儿很好。”

    蜀蓝风看了看儿子,“你是初侍,不可能有孩子,不会威胁到他,往后你只要敬重着他,相信他也会一直善待你的。”

    “孩儿知道。”蜀羽之认真地应了下来。

    蜀蓝风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见了儿子认真的神情,便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当日让儿子去当初侍是她的错,而如今,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她没有在说什么忠告,而是说起了一些关心儿子的话,让他日后要好生照顾自己,保重自己的身子。

    蜀羽之一一应了下来。

    蜀青一直候在了一旁看着两人和善地说着话,心里即使宽慰也是心酸,往后,公子便再也见不到家主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亭子之外的护卫上前禀报说时候不早了,蜀蓝风该出发了。

    蜀蓝风最后嘱咐蜀青好生照顾儿子,便启程离开。

    蜀羽之虽然极为的不舍,但是却也不得不放行。

    蜀蓝风走到了马车旁,行礼一个跪拜大礼,然后说道:“草民谢陛下隆恩,祝陛下诸事顺利,大周江山稳固,永无后顾之忧。”

    司慕涵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马车外的蜀蓝风,眸光低沉,用无后顾之忧?她是想……司慕涵眯起了眼凝视着她,却没有任何的表态,半晌后,缓缓地道:“蜀家主一路好走。”

    “谢陛下。”蜀蓝风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方才站起,转身离开。

    蜀羽之握紧了双手方才止住了想上前留住她的冲动,可是看着蜀蓝风身影渐行渐远,他心中猛然生出一种感觉,或许今日便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没有动,就这样看着蜀蓝风随着衙役离开。

    “时候不早了,回宫吧。”司慕涵不知道何时下了马车,在他的身边淡淡地说道。

    蜀羽之直到再也看不见蜀蓝风的身影之后方才收回了视线,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往后,这个女子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心头一酸,他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便伸手,抱住了她。

    司慕涵眸光一闪,然后也伸出了手,抱住了他。

    良久之后,方才道:“好了,回宫吧。”

    蜀羽之吸了口气,点头道:“好。”

    蜀蓝风离开后不久,司慕涵便收到了沿途地方官送来的消息,前瑞王正君因为之前小产一事伤了身子,又经过之前的牢狱之灾,身子早已经油尽灯枯,因而他未曾撑到回到蜀家老家,便于途中病逝。

    而蜀蓝风因丧子之痛,又经过了长途跋涉,劳累过度,一回到蜀家老宅之后便一病不起,而蜀家正夫见妻主病重之后,便提出让嫡女蜀诩言接替蜀蓝风,任蜀家家主一位。

    蜀诩言自逃离京城之后,便四处东躲西藏,直到收到永熙帝赦免蜀家死罪之后方才回到了蜀家老宅。

    此时,她自然是支持蜀家正夫的决定。

    蜀家虽然被抄家,但是毕竟是也是一个有些历史的大家族,再加之之前蜀蓝风铺下的后路,虽然蜀蓝风和永熙帝有言在先,拿了银子填补了临淮河军营欠缺的银饷,但还是剩下一些的,只要持家之人好生经营,虽然不复之前的风光,但是却还是可以维持温饱的。

    蜀蓝风对于蜀家正夫的行为并没有多加阻拦,也在一众族中长辈的面前发了话,蜀家的未来家主便是她的嫡女蜀诩言。

    只是此时,蜀蓝风已然没有当日那般说一不二的资本了。

    尤其是她那些有本事有能力有手段的庶女,便更加的不甘了。

    尤其是蜀家正夫自从儿子病逝之后,便越发的霸道,甚至把儿子病逝怨气发泄到那些庶女身上,仗着嫡父和正夫的身份折磨侧夫侍夫和一众庶出子女,有些行为甚至令人发指。

    一众庶出之女早已经对这个主夫充满怨气,对于蜀诩言继承在蜀蓝风还在世之时继承家主一位多加阻难。

    虽然,最后在蜀蓝风的斡旋之下,蜀诩言还是如愿地得到了蜀家家主的位置。

    然而在她继承家主位置后不久,前右相蜀蓝风便阖然而逝。

    蜀蓝风临终之时曾经交代过蜀诩言,待她去世之后,便分家,而蜀蓝风也事先为一众庶出女儿备下而来一份家业,未出嫁的庶子也准备好了嫁妆,她交代蜀诩言在她离开之后,便按照她的交代去进行分家事宜。

    只是在蜀蓝风去世之后,蜀家正夫言,分家可以,但是庶女休想从他女儿手中夺走一个铜板。

    庶女们之前本已经在蜀蓝风的安抚下接受了安排,不再去争蜀家家主一位,只希望得到自己多年辛劳而挣来的一份家业好养活自家后眷,岂料蜀家正夫居然这般欺人太甚,她们自然不能再忍下去。

    于是蜀蓝风的灵堂便成了争夺家产的战场。

    不久前名盛一时的名门望族顿时成了当地的茶余饭后的笑话。

    最后若不是远在京城的良贵太君发了话,这场争夺大战怕是还继续下去,甚至可能闹出人命。

    良贵太君的话很简单,一切按照蜀蓝风的意思办。

    再闹腾了整整半年之后,蜀家终于分家了。

    蜀家正夫自然是恨得牙痒痒的,但是苦于良贵太君已经发话,便也没有法子。

    良贵太君插手这件事除了平息蜀家的内乱之外,还给了蜀家人一个念想,说不定良贵太君真的可以让蜀家翻身。

    只是后来,蜀家人往京城送信,想请良贵太君或者康王帮忙,但是所有的书信都石沉大海。

    自此,蜀家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渐渐地不再有人记起,便是将来二十一皇女和二十二皇女长大之时,也未曾再提起生父的母族。

    盛极一时的蜀氏家族从此分崩离析,消失在了大周朝的历史中。

    自然,这是后话。

    ……

    当司慕涵和蜀羽之正要转身上马车之时,却见远处三匹快马飞奔而来。

    护卫们迅速上前保护司慕涵等人。

    司慕涵脸色也微沉下来,以为是宁王知道她出宫的消息派人前来截杀。

    只是片刻之后,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那飞奔而来的快马上有一个人是她熟悉的。

    安王司慕璇。

    只是她这般焦急却是为了什么?

    与安王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安王府的侍卫,另一个便是内务府总管章善。

    司慕涵见了两人,眉间随即蹙起,发生了什么事了?

    三人下了马之后,便行礼道:“见过陛下,翊侍君。”

    “发生了什么事了。”司慕涵直接问道。

    安王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着请罪道:“回陛下,官公子自尽了。”

    “什么?!”司慕涵讶然道。

    蜀羽之也愣住了,官公子自尽了?他为何自尽?这段日子他因为蜀家一事,便将这官锦给忘了,如今想来,他似乎并没有随他们一同进宫,不过陛下应该会安排好他的,怎么忽然间他会自尽?

    章善随即请罪道:“是臣之过错,请陛下降罪。”

    “这是怎么回事?”司慕涵将视线移向了章善身上。

    章善随即便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原来自官锦去了安王府之后,便一直安静地带着,只是昨日她按照惯例去安王府看看他的情况,顺道问问他有什么需要,官锦什么意见都没有提,只是说让她转达对司慕涵的谢意。

    之后,章善便被安王正君给叫去了。

    安王正君却是说了一个情况给她知。

    算不得上是好情况。

    官锦虽然是以安王府的客人身份住在安王府的,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未出嫁的男子,这般住在安王府内,终是引起了一些闲话。

    虽然安王正君压下了那些闲话,但是官锦在安王府中久待也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安王正君却也不好和安王提,便想从她这边探探司慕涵往后的打算,自然,在安王正君的心中,却还是觉得这官锦与司慕涵有些事情的,尤其是从安王口中得知了这位官公子便是当日安王司慕涵所托收留安置的那位青楼公子之后,便更加的肯定官锦将来会成为司慕涵的人。

    如今府中出现了那些闲言闲语,说官公子是安王看中的男子。

    安王正君虽然打压下了这些闲话,但是他已然肯定官锦往后是要进宫的,若是来日官锦真的成了后宫的君侍,那这些闲话若是被人提起,便是对自己的妻主极为的不利。

    因而,安王正君想向章善探探这官锦究竟还会在安王府中待过久。

    章善也并不清楚后司慕涵将来是否会将官锦接进宫,但是却还是将官锦的情况尤其是官家众人在回乡途中死于土匪之手这件事说给安王正君说了。

    当按王正君得知了官锦的情况之后,心中认定了官锦会进宫的念头便也迟疑起来。

    考虑了半晌之后便将如今安王府中出现的情况告诉了章善。

    虽然这位官公子是罪臣之子且在青楼呆过,但是陛下若是真的想让他进宫也并非不可能,为了免除往后妻主的麻烦,他还是将情况说清楚的好。

    章善听完了这些情况之后便想回宫想司慕涵禀报,只是她方才到了宫门口还未进宫便见安王府的管家匆忙赶来告知她说,官锦割腕自尽了。

    当时她震惊无比,除了让人去宣太医之外,便连忙赶回了安王府。

    那时,安王正君正呆在官锦的厢房内,像是吓坏了的样子。

    太医赶来之后,经过救治,官锦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安王得知消息赶回来之后,便质问了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送走了章善之后,他便如往日一般前来客苑探望官锦,只是到了客苑之后,伺候官锦的下人便说官锦睡下了,他本来是不打算打扰他的,但是却不经意间闻见了一丝血腥味,心里疑惑,便让下人敲了官锦的房门,只是官锦却没有应声。

    安王正君便觉不妥,于是命下人将门给撞开了,然后便看见官锦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而他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安王正君吓坏了,便立即让人施救。

    安王听完了安王正君的叙述之后,便冷着脸让管家彻底将这件事调查一下。

    经过调查之后,终于得知了官锦自尽的原因。

    原来章善离开客苑去见安王正君之后,官锦之前做了一件衣裳想要送给司慕涵作为答谢她收留之恩,只是一开始碍于司慕涵的身份犹豫不定究竟要不要将那衣裳送出去,在挣扎了许久之后他最后做出了决定要送出那衣裳,便让下人去大厅章善离开安王府了没有。

    下人回报说,章善被安王正君叫到了正厅。

    官锦便取了那做好的衣裳赶去了正厅,只是他倒了正厅之时便听见了章善说起官家众人死在土匪之手的事情。

    那时候他惊呆了。

    章善听到了这里,不禁脸色大变,之前因为担心官锦再受打击,她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官锦,虽然司慕涵也是同意了的,但是官锦居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得知了这件事。

    管家继续汇报调查结果,官锦在听见了这件事之后,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客苑,说累了要休息,便将伺候的下人赶出了屋外,关上了房门。

    之后便是安王正君发现了官锦自尽的事情。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官锦之所以这般决然地选择自尽,还有另外的原因。

    自然,这些原因是在官锦留下的遗书上发现的。

    原来,虽然安王正君一直压桩中对于他的闲话,但是官锦一向心思细腻,早便已经知晓了这些事情,只是之前官锦为了不让安王正君为难一直当做不知罢了。

    据伺候官锦的下人说,官锦有好几次为了这件事偷偷地流泪。

    自然,官锦在遗书上提及这些事情的事情用了一种极为自责的语气,他没有责怪众人,只是一个劲地向安王向安王正君道歉,说自己连累到他们,让安王府家宅不宁。

    他还提及,虽然心里因为这件事而伤心不已,但是却还是忍下去了,因为他一直期待着将来可以回去与自己的亲人团聚,只是没想到,他的亲人居然都死了,一个也没留。

    当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万念俱灰,方才会决定自尽的。

    在遗书的最后,他还希望自己死后,司慕涵能够将他和官文舒以及他父亲灵柩送回官家祖坟安葬,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自然,他这一句说的极为技巧,敲能够让司慕涵想起当日官文舒在遗书之上希望她照顾他一事。

    安王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自然是生气。

    府中之事她一直都是交给安王正君处理的,也信任他可以处理好一切事情,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府中居然会生出这样的流言,而安王正君居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以致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所幸官锦救回了一命,若是官锦死在了安王府,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司慕涵交代。

    安王自然也明白,司慕涵这般照顾这位官公子,除了官文舒的嘱咐,还有便是因为他与顾若青的关系,而且司慕涵之所以将官锦托付给她,也是因为信任她之缘故。

    若是她连这件事都办不好,将来如何能够再让她这般信任?!

    安王正君不禁惶恐不已,他掌管府中事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之前府中也有过未婚男子小住只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安王斥责了安王正君一顿之后,便赶去找司慕涵,禀报她这件事。

    而章善自然也是跟随前去。

    ……

    司慕涵得知了一切事情之后,便带着蜀羽之赶到了安王府。

    安王正君见了司慕涵,惊的脸色发白。

    司慕涵没有责怪安王正君,而是直接进了官锦的房间,虽然里面已经被清扫过,但还是可以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蜀羽之跟在司慕涵身边,闻见了屋内的血腥味之后,原本不好的脸色便更加的难看了。

    司慕涵见状,便让安王正君将蜀羽之领到外边歇息。

    安王正君连忙上前将蜀羽之请出了屋子。

    蜀羽之本来是不想离开司慕涵的,但是看了司慕涵的沉郁的脸色之后便没有多说什么和安王正君离开了。

    司慕涵走进了寝室,看见官锦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昏睡着,眼神有些复杂。

    随后,安王便将官锦的遗书交给了司慕涵。

    司慕涵看了之后,眼底闪过了一丝内疚,她想起了当日官文舒在狱中自尽的情形,还有官文舒那封言辞恳切的托孤信,一时间,景氏心烦意乱。

    安王和章善见司慕涵脸色不好,便立即下跪请罪。

    司慕涵看了她们一会儿,却没有责怪她们,“此事是朕疏忽了,与你们没有关系,请来吧。”她说罢,便坐在了一旁,问道:“太医如何说?”

    “太医说幸好发现的及时,若是再晚一会儿便回天乏术了。”安王一脸惶恐地道。

    司慕涵闻言,随即皱紧了眉头,这官锦是真的想要寻死!“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适合在呆在这里了。”

    安王随即请罪。

    司慕涵摆手制止了她,“不过如今他伤的这般重,也不能移动,这样吧,便先让他在这里养伤,朕也好趁这段时间想想如何安置他较为妥当。”

    这官锦如此烈性,该如何安置他方才是最好?

    司慕涵一时间并没有想到一个好法子。

    安王没有异议,保证说官锦养伤的这段时间不会让人打扰到他。

    司慕涵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出了客苑之后,便带着一脸担心的蜀羽之回了宫。

    回宫之后,她让宫侍送蜀羽之回听雨殿,然后在交泰殿召见了章善,亦是吩咐她协助安王照料好官锦,绝对不能再让他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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