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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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往事，她的眼神中浮出了浅浅的笑意，“有一次我赏梅回来后起了高热，娘把爹臭骂了一顿，从那后他才不拉我去了。不过会时常给我折梅枝，可是折了之后又瞧着心疼，娘说他是自讨苦吃。”
“穆大人至情至性，是真正的雅人韵士。”
穆嫣愣了一下，一时间搞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没想到荀朔对她爹的评价竟会如此之高，需知前世名噪一时的才子赵似在他嘴里也成了庸俗不堪。
理智告诉她，荀朔只是在顺着她的话说而已。可是直觉却告诉她，荀朔是真心的。
她笑了笑，转而道：“听朔表哥刚才的意思，你也喜欢梅花？”
“梅树耐寒，在冬天里是难得的好颜色。”
他这句话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让穆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好。
不过好在荀朔立即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这才缓解了她的尴尬，“大姐他们此时都在小花厅，嫣表妹为何没有同他们一道？”
说是缓解尴尬了，可这个问题让穆嫣觉得这简直就是个送命题。她若说她只是来看梅花的，这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就算是平日里，也鲜少会有姑娘家没事三更半夜的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来。更何况今天是除夕，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守岁，她独自出现在这里确实引人怀疑。
说没人请她去？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而她也总不能说她是故意不去，专程来这里寻他的吧？
略一思索，她微微颔首，轻声道：“我初来盛京，对这里...嗯..还有些不大习惯，而且…”
穆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抬头看向枝头肆意的寒梅，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荀朔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子，眸色微敛。
“朔表哥你呢？你为何也没有去？”
荀朔笑了起来，如春光乍泄，风和日暄，“我也有些不大习惯。”
穆嫣闻言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聪明的没有去问他在不习惯什么。
天空中忽然间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稀稀疏疏的落在两个人的发间衣上，带起一阵清寒。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穆嫣伸出手接住其中一片，雪刚接触到手尖的温度就立即化成水，洇湿了她的指端。她笑的像个孩子般，兴奋的道：“表哥，你快看，下雪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夜幕上满是翩跹而舞的雪花，旖旎从风。耳畔是她银铃的笑声，暮鼓晨钟般敲响了亘古的沉寂。
荀朔忽然觉得，这除夕夜不再像过往那样…无趣了…
“是啊，下雪了。”
穆嫣笑靥如花，“我听闻用梅上雪来煮茶，茶香中会带着寒梅的清冽。不如明日我煮茶给表哥喝吧？正好我这里有些上好的雪顶松针。”
荀朔看了她一眼，道：“也好，反正明日开祠堂祭拜完先祖后，也没什么要紧事了。”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没事，祭完祖后就会又交好的人家过来拜年。但秦氏并不喜欢他出现在这里的场合，所以他就成了整个荀府最清闲的人。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她…
见他答应了，穆嫣顿时就是一喜，“那我明日就在此扫雪煮茶，待你到来。”
“好。”
成功的约到荀朔之后，穆嫣的心情只能用“激动得无以复加”七个字来形容。她还以为荀朔会拒绝来着，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看来她今天晚上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终于在抱大腿的大道上前进了一小步了。
荀朔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嫣表妹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穆嫣重重的点了个头，“那我就先回去了，表哥你别忘了明天。”
“好，我不会忘的。”
目送穆嫣的背影离开之后，荀朔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的笑容不再是温煦有礼，而是透出一股子邪气，十分的阴冷骇人。
他招了招手，从身后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一个人，揖首恭敬的问：“公子有何吩咐？”
荀朔看着那个月洞门的方向，兴味盎然的道：“去查查她。”
四九一愣，怔在原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她随即就反应过来，忙道：“是，公子！”
说完后，又隐入了黑暗当中。
荀朔走到梅树下，折下一枝梅花捏在手里把玩。
真是有意思，没想到在这府里还会有人来主动靠近他？更有意思的是，她竟然在怕他！而且是一边在怕他，一边还想要靠近他！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那就陪你玩玩吧！
穆嫣一回到晓山院，就立即让采红和绿韵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窸窸窣窣的，折腾了一晚上。直到躺在床上睡着的那一刹那，她的脑子里都还在想明天一定不能出错。
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早晨，她的头昏昏沉沉的，一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程嬷嬷一摸她的额头，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呼，忙让绿韵去寻个大夫来。
想着应该是她昨晚上顶着风雪回来，然后受了风寒，起了高热了。
穆嫣想着与荀朔约好的事情，挣扎着要起来。可刚坐起身子，就被程嬷嬷给按回了床上，不许她动弹，“小姐，您这个样子去了也只怕煮不了茶，何必非要逞这个强呢？”
穆嫣着实心疼这个难得的机会，可她现在手脚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更别说煮茶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让采红去给朔表哥那赔个罪。”
“嬷嬷都知道，你放心吧。”
……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早晨的所有人都忙着祭祖拜年，上哪去找个大夫来？绿韵和程嬷嬷急的直上火，只能去找宋氏帮忙。宋氏一听说此事，脸色很不好看。只是丢给她们一张请帖，让她们自己去想办法。
程嬷嬷拿着帖子忙去了二门，想寻个小厮让他去把大夫请过来。谁知这些个小厮竟推三阻四的不肯去，嫌这事晦气，把绿韵气的哭了起来。最后程嬷嬷使了十两银子，这才有个小厮拿了帖子去了。
等大夫请回来时，穆嫣已经烧的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
……
枫锦院里一贯的冷清，哪怕是在新年里，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半分。
荀朔刚才祠堂回来，四九就立即迎了上去，道：“公子，方才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过来了。说是表小姐病了，不能去赴今天的约。”
荀朔脚步不停，只是“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四九闻言一愣，忙也跟了上去。荀朔换了件常服，坐在窗前拿起昨天晚上没有看完的书继续看。
此时一个身穿白色襦裙外套碧色衫袖，容貌清丽淡雅的女子端着一盏茶，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将茶盏放在荀朔顺手的地方，然后取来一小块檀香点燃，扔在一旁的香炉当中。整个动作悄无声息又行云流水，颇为好看。
过了一会儿，荀朔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的问：“你想说什么？”
四九又是一惊，张了张嘴有些迟疑的道：“方才属下看到表小姐的嬷嬷和丫鬟在二门，求几个小厮去请大夫。看她们的样子，表小姐似乎病的很重。”
“怎么？你想帮她们？”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上去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四九却突然“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了，“属下不敢，请公子恕罪。”
荀朔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看起书来。屋子里针落可闻，阳光透过菱花窗照射在他的身上。
直到把这本书看完，荀朔才淡淡的说了句，“出去。”
四九磕了头，抖着双脚心有余悸的退了出去。此时离他说那句话气，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
穆嫣睡的很不安稳，一会儿是徽州的穆府，一会儿是在满地血污的松寿堂，一会儿是暗无天日的魏府。这些场景反反复复的在她脑海里出现，压得她直喘不上来气。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嘴巴干的很是难受，哑着嗓子喊了声，“采红。”
外头立即走进来一个人，把床帐子撩了起来，“小姐，您终于醒了。”
穆嫣有气无力的道：“水…”
采红立即倒了一杯温水，把她扶起来，又喂她喝下，“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穆嫣舔了舔嘴唇，眼皮子耷拉着，“好多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是三刻了。”
“嬷嬷呢？”
“嬷嬷照顾了您一天，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用上一些？”
“不了。”
穆嫣说完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又醒过来，此时她的烧已经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程嬷嬷一直在她耳边念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把穆嫣念的脑袋发涨，忙跟她说想吃她煮的银耳粥了，她这才放过了穆嫣的耳朵。
绿韵从外头走了进来，将手里冒着热气的药递给她。
穆嫣一看这碗黑漆漆的东西，就觉得嘴巴里发苦。瞄了眼外头，确定程嬷嬷走了之后。她拉住绿韵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好绿韵，打个商量。你帮我把这碗药悄悄倒了，我赏你二两银子，如何？”
绿韵为难的看了眼这碗药，又为难的看了眼门口，同样的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嬷嬷此次看的着实紧，我若是被抓了定然是要挨打的。这风险太大了，二两不大划算啊。”
“啧！那你说几两？”
绿韵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在她跟前晃了晃，“至少这个数才行。”
穆嫣倒抽了口凉气，心想这丫头未免也太狠了些！可一想到那股子药味，一咬牙就同意了，“成交！”
绿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只见她直起了身子，忽然大声喊了起来，“嬷嬷！小姐说给我五两银子，要我把药倒…”
话还未说完，穆嫣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手堵了她的嘴。同时又去看屋外的动静，看了好一会儿，见程嬷嬷还没进来。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绿韵。板着脸道：“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诓我！”
绿韵不以为意，“小姐，奴婢劝您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如果嬷嬷一会进来见您还在磨蹭，您的耳朵可又要遭殃咯~”
瞧她这幸灾乐祸的小样儿！
穆嫣又看了一眼那碗药，有些难过，“真没得商量了？”
绿韵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您若不喝，奴婢就去找嬷嬷告状！”
“嘿！你还敢威胁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丫鬟了？”
绿韵没理她，作势就要出去。
穆嫣一看不好，忙叫住她，“等等！等等！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绿韵这才停住了脚步，重新走过去，将药碗递到她手中。
穆嫣接过，难受的叹了口气，“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她觉得她这话说的已经很有杀气了，可谁知绿韵竟不带怕的，说：“那也是要等您好了再说。”
这可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穆嫣认命，将碗端到嘴巴。更吞毒1药一样一口气的喝了个干净，绿韵忙给她递了杯水漱口。
穆嫣的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嫌弃的将碗丢还给她，“这药怎么这么苦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您此番病的，实在是吓人。”
说道这里，穆嫣忽然想起了一桩子事情，问：“我此番病了，姨母可说过什么话？”
绿韵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有些难看，“没有！四夫人既没有来看您，也没有命人传过什么话。”
穆嫣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满，暗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嬷嬷的粥做好了没有？”
提及往事，她的眼神中浮出了浅浅的笑意，“有一次我赏梅回来后起了高热，娘把爹臭骂了一顿，从那后他才不拉我去了。不过会时常给我折梅枝，可是折了之后又瞧着心疼，娘说他是自讨苦吃。”
“穆大人至情至性，是真正的雅人韵士。”
穆嫣愣了一下，一时间搞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没想到荀朔对她爹的评价竟会如此之高，需知前世名噪一时的才子赵似在他嘴里也成了庸俗不堪。
理智告诉她，荀朔只是在顺着她的话说而已。可是直觉却告诉她，荀朔是真心的。
她笑了笑，转而道：“听朔表哥刚才的意思，你也喜欢梅花？”
“梅树耐寒，在冬天里是难得的好颜色。”
他这句话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让穆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好。
不过好在荀朔立即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这才缓解了她的尴尬，“大姐他们此时都在小花厅，嫣表妹为何没有同他们一道？”
说是缓解尴尬了，可这个问题让穆嫣觉得这简直就是个送命题。她若说她只是来看梅花的，这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就算是平日里，也鲜少会有姑娘家没事三更半夜的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来。更何况今天是除夕，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守岁，她独自出现在这里确实引人怀疑。
说没人请她去？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而她也总不能说她是故意不去，专程来这里寻他的吧？
略一思索，她微微颔首，轻声道：“我初来盛京，对这里...嗯..还有些不大习惯，而且…”
穆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抬头看向枝头肆意的寒梅，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荀朔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子，眸色微敛。
“朔表哥你呢？你为何也没有去？”
荀朔笑了起来，如春光乍泄，风和日暄，“我也有些不大习惯。”
穆嫣闻言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聪明的没有去问他在不习惯什么。
天空中忽然间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稀稀疏疏的落在两个人的发间衣上，带起一阵清寒。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穆嫣伸出手接住其中一片，雪刚接触到手尖的温度就立即化成水，洇湿了她的指端。她笑的像个孩子般，兴奋的道：“表哥，你快看，下雪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夜幕上满是翩跹而舞的雪花，旖旎从风。耳畔是她银铃的笑声，暮鼓晨钟般敲响了亘古的沉寂。
荀朔忽然觉得，这除夕夜不再像过往那样…无趣了…
“是啊，下雪了。”
穆嫣笑靥如花，“我听闻用梅上雪来煮茶，茶香中会带着寒梅的清冽。不如明日我煮茶给表哥喝吧？正好我这里有些上好的雪顶松针。”
荀朔看了她一眼，道：“也好，反正明日开祠堂祭拜完先祖后，也没什么要紧事了。”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没事，祭完祖后就会又交好的人家过来拜年。但秦氏并不喜欢他出现在这里的场合，所以他就成了整个荀府最清闲的人。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她…
见他答应了，穆嫣顿时就是一喜，“那我明日就在此扫雪煮茶，待你到来。”
“好。”
成功的约到荀朔之后，穆嫣的心情只能用“激动得无以复加”七个字来形容。她还以为荀朔会拒绝来着，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看来她今天晚上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终于在抱大腿的大道上前进了一小步了。
荀朔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嫣表妹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穆嫣重重的点了个头，“那我就先回去了，表哥你别忘了明天。”
“好，我不会忘的。”
目送穆嫣的背影离开之后，荀朔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的笑容不再是温煦有礼，而是透出一股子邪气，十分的阴冷骇人。
他招了招手，从身后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一个人，揖首恭敬的问：“公子有何吩咐？”
荀朔看着那个月洞门的方向，兴味盎然的道：“去查查她。”
四九一愣，怔在原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她随即就反应过来，忙道：“是，公子！”
说完后，又隐入了黑暗当中。
荀朔走到梅树下，折下一枝梅花捏在手里把玩。
真是有意思，没想到在这府里还会有人来主动靠近他？更有意思的是，她竟然在怕他！而且是一边在怕他，一边还想要靠近他！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那就陪你玩玩吧！
穆嫣一回到晓山院，就立即让采红和绿韵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窸窸窣窣的，折腾了一晚上。直到躺在床上睡着的那一刹那，她的脑子里都还在想明天一定不能出错。
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早晨，她的头昏昏沉沉的，一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程嬷嬷一摸她的额头，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呼，忙让绿韵去寻个大夫来。
想着应该是她昨晚上顶着风雪回来，然后受了风寒，起了高热了。
穆嫣想着与荀朔约好的事情，挣扎着要起来。可刚坐起身子，就被程嬷嬷给按回了床上，不许她动弹，“小姐，您这个样子去了也只怕煮不了茶，何必非要逞这个强呢？”
穆嫣着实心疼这个难得的机会，可她现在手脚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更别说煮茶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让采红去给朔表哥那赔个罪。”
“嬷嬷都知道，你放心吧。”
……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早晨的所有人都忙着祭祖拜年，上哪去找个大夫来？绿韵和程嬷嬷急的直上火，只能去找宋氏帮忙。宋氏一听说此事，脸色很不好看。只是丢给她们一张请帖，让她们自己去想办法。
程嬷嬷拿着帖子忙去了二门，想寻个小厮让他去把大夫请过来。谁知这些个小厮竟推三阻四的不肯去，嫌这事晦气，把绿韵气的哭了起来。最后程嬷嬷使了十两银子，这才有个小厮拿了帖子去了。
等大夫请回来时，穆嫣已经烧的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
……
枫锦院里一贯的冷清，哪怕是在新年里，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半分。
荀朔刚才祠堂回来，四九就立即迎了上去，道：“公子，方才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过来了。说是表小姐病了，不能去赴今天的约。”
荀朔脚步不停，只是“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四九闻言一愣，忙也跟了上去。荀朔换了件常服，坐在窗前拿起昨天晚上没有看完的书继续看。
此时一个身穿白色襦裙外套碧色衫袖，容貌清丽淡雅的女子端着一盏茶，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将茶盏放在荀朔顺手的地方，然后取来一小块檀香点燃，扔在一旁的香炉当中。整个动作悄无声息又行云流水，颇为好看。
过了一会儿，荀朔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的问：“你想说什么？”
四九又是一惊，张了张嘴有些迟疑的道：“方才属下看到表小姐的嬷嬷和丫鬟在二门，求几个小厮去请大夫。看她们的样子，表小姐似乎病的很重。”
“怎么？你想帮她们？”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上去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四九却突然“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了，“属下不敢，请公子恕罪。”
荀朔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看起书来。屋子里针落可闻，阳光透过菱花窗照射在他的身上。
直到把这本书看完，荀朔才淡淡的说了句，“出去。”
四九磕了头，抖着双脚心有余悸的退了出去。此时离他说那句话气，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
穆嫣睡的很不安稳，一会儿是徽州的穆府，一会儿是在满地血污的松寿堂，一会儿是暗无天日的魏府。这些场景反反复复的在她脑海里出现，压得她直喘不上来气。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嘴巴干的很是难受，哑着嗓子喊了声，“采红。”
外头立即走进来一个人，把床帐子撩了起来，“小姐，您终于醒了。”
穆嫣有气无力的道：“水…”
采红立即倒了一杯温水，把她扶起来，又喂她喝下，“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穆嫣舔了舔嘴唇，眼皮子耷拉着，“好多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是三刻了。”
“嬷嬷呢？”
“嬷嬷照顾了您一天，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用上一些？”
“不了。”
穆嫣说完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又醒过来，此时她的烧已经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程嬷嬷一直在她耳边念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把穆嫣念的脑袋发涨，忙跟她说想吃她煮的银耳粥了，她这才放过了穆嫣的耳朵。
绿韵从外头走了进来，将手里冒着热气的药递给她。
穆嫣一看这碗黑漆漆的东西，就觉得嘴巴里发苦。瞄了眼外头，确定程嬷嬷走了之后。她拉住绿韵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好绿韵，打个商量。你帮我把这碗药悄悄倒了，我赏你二两银子，如何？”
绿韵为难的看了眼这碗药，又为难的看了眼门口，同样的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嬷嬷此次看的着实紧，我若是被抓了定然是要挨打的。这风险太大了，二两不大划算啊。”
“啧！那你说几两？”
绿韵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在她跟前晃了晃，“至少这个数才行。”
穆嫣倒抽了口凉气，心想这丫头未免也太狠了些！可一想到那股子药味，一咬牙就同意了，“成交！”
绿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只见她直起了身子，忽然大声喊了起来，“嬷嬷！小姐说给我五两银子，要我把药倒…”
话还未说完，穆嫣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手堵了她的嘴。同时又去看屋外的动静，看了好一会儿，见程嬷嬷还没进来。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绿韵。板着脸道：“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诓我！”
绿韵不以为意，“小姐，奴婢劝您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如果嬷嬷一会进来见您还在磨蹭，您的耳朵可又要遭殃咯~”
瞧她这幸灾乐祸的小样儿！
穆嫣又看了一眼那碗药，有些难过，“真没得商量了？”
绿韵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您若不喝，奴婢就去找嬷嬷告状！”
“嘿！你还敢威胁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丫鬟了？”
绿韵没理她，作势就要出去。
穆嫣一看不好，忙叫住她，“等等！等等！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绿韵这才停住了脚步，重新走过去，将药碗递到她手中。
穆嫣接过，难受的叹了口气，“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她觉得她这话说的已经很有杀气了，可谁知绿韵竟不带怕的，说：“那也是要等您好了再说。”
这可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穆嫣认命，将碗端到嘴巴。更吞毒1药一样一口气的喝了个干净，绿韵忙给她递了杯水漱口。
穆嫣的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嫌弃的将碗丢还给她，“这药怎么这么苦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您此番病的，实在是吓人。”
说道这里，穆嫣忽然想起了一桩子事情，问：“我此番病了，姨母可说过什么话？”
绿韵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有些难看，“没有！四夫人既没有来看您，也没有命人传过什么话。”
穆嫣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满，暗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嬷嬷的粥做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