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圣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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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常青苑，刘不然就又变回了主宰，除掉元恒到底是件喜事要庆祝一番，便着人去到户部尚书府找何必，又叫上六部司衙中的几个要好兄弟，让他们带着妻妾来苑中饮酒。
是夜，刘不然兴致很高，带着雀儿作陪，还让她穿着西域进贡来的蚕丝衣裳跳了一曲烛灯雀影，大有当众显摆之意。这几人里只有何必一人当初在醉仙居看过，此时依旧看得醉了，更是忍不住一番恭维。
刘不然被夸得高兴，大喇喇问道，“你们可都知道元恒的事情？”
“元恒虽未被定罪，已然一介白衣，将来再成不了事。”一人笑道。
“这等刁徒敢在不然兄府前撒野，早已被抓入大狱了。”另一人哂笑前者消息太不灵通，急忙补充，知道此刻把元恒说得越惨，就越能让刘不然高兴。
“都不对，”刘不然笑着摇头，慢慢说道，“只怕你们今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众人听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此话何意，却也不知如何回答，便勉强嬉笑着打岔过去。
男人们喝酒，女眷则聚在一堆儿说私房话，只见何必的妻子正在炫耀手腕上的一对镯子，此物非金非玉，在灯火下却显得沉稳华贵。
刘不然看见了便打趣道，“嫂夫人这对镯子当真是精致无二！”
何妻见刘不然称赞，鞠起笑脸道，“刘公子说笑了，不过这镯子却是妾身的娘家陪嫁，陨铁的料子，乌金的包皮，一直伴随多年，前些天忽然不见了，审遍了下人也问不出下落，急得我染了一场病。还好我家相公去万通郡府求了一卦，回来便找到了，你们却说神不神？”
何妻见众人都听得入神，便说书一般接着道，“虽然万通郡府向来一卦百金起价，但也比不上我这家传之物金贵。祥凤郡主只问了我的生辰八字、日常起居，掐指一算，便说那镯子遗落在自家后室的衣橱上，后来果然找到了。想是相公给我了一些南洋的名贵熏香，我怕沐浴时腐浊了镯子，便随手脱下来放在那里了……”
“都是些妇人家的小事，不足道哉！”何必连忙举杯敬酒，一来怕刘不然取笑他为女人家这点小事去万通郡府求人，二来妻子讲的百金、熏香难免暴露出家底来。
这些年他的父亲何不可跟着刘鹤群捞了数不清的金银，在这么多人面前声张出去多是不好，更何况此刻正在刘不然的家中。
刘不然倒没往那上想，只是觉得万通郡府给女眷这等小事算卦却是有趣得紧，看看身边侍奉的雀儿，蓦地发觉自己一直没送给她什么像样的首饰，她身上穿戴的大多还和从熊罴侯府来时一样，便开口问，“既然今晚有缘得见嫂夫人这对镯子，不知价值几何，可否垂爱让与刘某？”
何妻听到这话火气就上来了，刚要站起身回绝，却被何必一把拉住，接着说道，“不然兄既看上了，直接拿去便是。”
何妻仍不甘心，冷测测问道，“我出身京畿大户，这对镯子也算是价值不菲，转了手倒也可以，却不知刘公子打算送给何人？”
刘不然笑着指了指雀儿，“嫂夫人可知上年中秋之夜轰动京城的大事儿？雀儿一曲烛灯雀影便折煞了满城王孙公子的两万两黄金。我想将这镯子赠给雀儿，却不知她配也不配？”
何妻见刘不然将自己和一个舞女相提并论，气得脸都紫了，还要高声争辩，只见苑里的老奴已带人捧来了十盘金锭，放在了一旁的石案上，又被何必一直扯着袖子，终于不做声了，气夯夯地把镯子摘下来放在了桌上。
刘不然却不顾雀儿一脸惊慌地摆手，径自取过了镯子，一个一个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对镯子到了雀儿姑娘的手上，简直算是完璧归赵，却显得人物相映，美妙极了！”一人带头拍手称赞，其余几个人本来不好偷看刘不然的女人，此时也借机狠狠瞄了雀儿好一会儿，实在大过眼瘾。
何必见妻子如此难堪，脸色由紫转绿，该是苦胆都翻翻出来，差强应付了一会儿，便先告辞回府，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了，庭院之中只剩下刘不然和雀儿两人。
“雀儿，这对镯子你可喜欢？”刘不然借着酒兴送出去黄金千两，只为博美人一笑。
雀儿自然不会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看着那透着暗光的手镯，她那忽闪着的睫毛让刘不然看得更加痴醉起来，“即便你不让我碰，我也愿意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雀儿听后羞涩地笑了，一副感恩的模样，起身回到书房写了一张字条，回来递给了刘不然，上面写道，“比起这对手镯，我更喜欢找到镯子的那个故事。”
刘不然看了字条，哈哈笑了起来，“这有何难，我明日便带你去一趟万通郡府，一同看看祥凤郡主会如何再讲这对镯子的故事。”
到了万通郡府门前，趁着马夫叫门的当儿，刘不然却捋下了雀儿的镯子，藏在了手袖里面，神秘兮兮地说道，“雀儿，你明晃晃戴着这对镯子进去，今日便不好玩了。”
雀儿不明所以，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刘不然走进郡府。
“和你家郡主通报一声，刑部左侍郎刘不然请见。”刘不然见迎面走来一个丫头，大喇喇地说着，却并未停下脚步。
“原来是常青苑的刘公子、刘侍郎啊，这稀客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官司摊到了我家郡主身上？”那丫头瞟了刘不然一眼，挡在他的面前，却见身后跟着一个姑娘，啧啧道，“这帝京四少之首果然有手腕，雀儿姑娘到底也跟了你。”说罢，不等刘不然发作，便转身去通报郡主了。
“郡主，此次冒昧拜访，当是多有打扰。”刘不然见到茯苓以后，见对方面容华美、气度雍容，爵位又在自己之上，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刘公子如今身居朝堂，要务缠身，能得空来我这里坐坐也是难得。”茯苓让玲珑上了茶，却一直在望着雀儿出神。
“前日何尚书家的公子曾来郡主这里求了一卦，刘某听了倒觉得是个蹊跷有趣的事儿，今日便想来见识一下郡主的本领。”刘不然本想着让茯苓猜一猜镯子此刻在何处，猜中了自是精彩，猜不中他也好取笑一番，在雀儿面前长长威风，却只听茯苓面带难色道，“刘公子，那卦本也不准，我当时只说了上句，还藏着下句。”
“哦？愿闻其详。”刘不然来了兴致。
“那对镯子金贵不说，却大有出处，是前朝皇后代代相传的宝物，大平立国以来便下落不明，谁知竟然到了何公子那里，只是我观望何公子的气象，那对镯子绝非该他夫人所有，不多时也将易手。而真正得了镯子的女子，自是母仪天下的运数，其夫君便该是这天下的主人……”茯苓说完皱皱眉，“只是此物涉及帝王运数，却本不该对刘公子说的……”
“真是奇妙！”刘不然听罢心神晃动，按茯苓所说，此刻镯子却在雀儿手中，如此推断自己岂不是可以成为九五之尊了，于是强按捺了一些情绪，挤出笑容又问道，“只是这前朝之物又岂能定得了当朝命数？”
“凡世间万物前后传承、自有机缘，”茯苓顿了顿，“我凡是所言，从未有半点虚妄，不信的话我可以和你打个赌，此物早晚必然进宫，到了圣上身边。”
“这个赌赛当真有趣！”刘不然心里一冲动，险些就要把那对镯子亮了出来，可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表明自己有了不臣之心？茯苓是延平元年李求真一力扶持晋升的大红人，当是李求真的心腹，此刻更不能表露出什么来，可就此作罢又不甘心，聊了一会儿后便找机会又问，“上年中秋的烛灯雀影，郡主也曾去看过，我身边这个便是正主，之前见郡主一直打量着她看，可否也给她看上一卦，看看她的命数如何？”
“我还奇怪着刘公子为何带着一个姑娘，如此绝美动人，原来这就是名动京城的花魁啊……”茯苓感叹了一句，用目光雕琢着雀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雀儿姑娘的命数我却看不准，只是可以断定是旺夫之相，得此女子必然大富大贵，未来不可量也。”
“我竟有如此好运？”刘不然见茯苓所说与那镯子预示基本对应，更是高兴，于是笑道，“却不知准也不准？”
“雀儿的运势早前就有映照，闻羽那小子本来只是个流落民间的孤儿，得此女后被圣上召回帝京，两年三晋，如今更登堂入阁，封赐侯爵，下月还要迎娶昌平公主，成为皇亲国戚。刘公子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刘不然听罢连着点头，霍然发觉闻羽竟然给了自己一个无价之宝，激动得血气都涌到头上来，喘不过气来，镇定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娶她过门便可？”
“却又不是，”茯苓摇了摇头，“雀儿姑娘虽然国色天香，可却是孤星之命，只好好养在府中方能起运，合好了反倒容易改了运数。”
见刘不然一脸黯然，茯苓笑着说道，“我如此说来倒也唐突人情，想来刘公子风流倜傥，雀儿姑娘娇媚无双，在了一起却真是般配得紧……”
刘不然见雀儿立在一旁羞得低了头，连忙说道，“雀儿虽然到我府上已有一段时日，却一直好好供养着，从来没有唐突过她，如此想来却是保留旺运好命。若真如郡主所言，等到我飞黄腾达之时再来府上多多拜谢！”
茯苓笑道，“拜谢自可不必，只是今日我所说之事多有禁忌，还请刘公子务必慎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好事莫多说，多说则必破。这个道理我自是懂得的。”刘不然喜上眉梢，连声答应。
出了万通郡府，刘不然抱起雀儿原地悠了两圈，却未曾想自己半生好运全在这个女子身上，乘车回到常青苑，更是如珍宝一样护着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无事之时更是寸步不离其身。
“茯苓姐姐，你见鸀鳿她可还过得好？”闻羽坐在郡府的后堂一脸黯然，自己心上之人刚刚就在一壁之隔，却无法与她相见，茯苓与刘不然对话的一字一句，都如钢针一般扎着自己的心。
“如你所料，刘不然自恃不差于你，倒也未对她做了什么轻薄之事……”茯苓见闻羽听到“轻薄”一词，眉头皱了起来，便接着说，“我便将计就计，告诉刘不然若是想保住运数，便不可打她身子的主意。”
“倒是姐姐机警，也多劳你费心了……”闻羽依旧开心不起来，即便鸀鳿身在常青苑可以真戏假做，可他迎娶昌平却是实打实的要紧事情，来不得推脱，也做不得虚掩。若是能有与鸀鳿重逢之时，鸀鳿却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之前见着鸀鳿，却是愈发像极了堂主，那份从容沉稳的劲儿却不是能演出来的。你且放宽心，她会保护好自己的。”茯苓柔声安慰，“只是事到如今，倘若刘不然上套，起了谋逆之心，却已然是箭在弦上，随时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你还当全心全力做好应对万难的准备，切不可功亏一篑，让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茯苓姐姐放心，我和鸀鳿既然已将自己写进了计谋之中，更没有中途而退的道理。”闻羽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我知道，这是能扳倒刘鹤群唯一的机会。”
“我还是要劝你，昌平那里不管情不情愿，都要好好把握住，起码待到事成之前，不可出现闪失。”茯苓知道闻羽此刻满心想的都是鸀鳿，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我自会做好该做的事，也请茯苓姐姐继续依照计划行事。”闻羽说完起身告辞，经过前堂的时候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想找到些许鸀鳿的气息。
一回到常青苑，刘不然就又变回了主宰，除掉元恒到底是件喜事要庆祝一番，便着人去到户部尚书府找何必，又叫上六部司衙中的几个要好兄弟，让他们带着妻妾来苑中饮酒。
是夜，刘不然兴致很高，带着雀儿作陪，还让她穿着西域进贡来的蚕丝衣裳跳了一曲烛灯雀影，大有当众显摆之意。这几人里只有何必一人当初在醉仙居看过，此时依旧看得醉了，更是忍不住一番恭维。
刘不然被夸得高兴，大喇喇问道，“你们可都知道元恒的事情？”
“元恒虽未被定罪，已然一介白衣，将来再成不了事。”一人笑道。
“这等刁徒敢在不然兄府前撒野，早已被抓入大狱了。”另一人哂笑前者消息太不灵通，急忙补充，知道此刻把元恒说得越惨，就越能让刘不然高兴。
“都不对，”刘不然笑着摇头，慢慢说道，“只怕你们今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众人听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此话何意，却也不知如何回答，便勉强嬉笑着打岔过去。
男人们喝酒，女眷则聚在一堆儿说私房话，只见何必的妻子正在炫耀手腕上的一对镯子，此物非金非玉，在灯火下却显得沉稳华贵。
刘不然看见了便打趣道，“嫂夫人这对镯子当真是精致无二！”
何妻见刘不然称赞，鞠起笑脸道，“刘公子说笑了，不过这镯子却是妾身的娘家陪嫁，陨铁的料子，乌金的包皮，一直伴随多年，前些天忽然不见了，审遍了下人也问不出下落，急得我染了一场病。还好我家相公去万通郡府求了一卦，回来便找到了，你们却说神不神？”
何妻见众人都听得入神，便说书一般接着道，“虽然万通郡府向来一卦百金起价，但也比不上我这家传之物金贵。祥凤郡主只问了我的生辰八字、日常起居，掐指一算，便说那镯子遗落在自家后室的衣橱上，后来果然找到了。想是相公给我了一些南洋的名贵熏香，我怕沐浴时腐浊了镯子，便随手脱下来放在那里了……”
“都是些妇人家的小事，不足道哉！”何必连忙举杯敬酒，一来怕刘不然取笑他为女人家这点小事去万通郡府求人，二来妻子讲的百金、熏香难免暴露出家底来。
这些年他的父亲何不可跟着刘鹤群捞了数不清的金银，在这么多人面前声张出去多是不好，更何况此刻正在刘不然的家中。
刘不然倒没往那上想，只是觉得万通郡府给女眷这等小事算卦却是有趣得紧，看看身边侍奉的雀儿，蓦地发觉自己一直没送给她什么像样的首饰，她身上穿戴的大多还和从熊罴侯府来时一样，便开口问，“既然今晚有缘得见嫂夫人这对镯子，不知价值几何，可否垂爱让与刘某？”
何妻听到这话火气就上来了，刚要站起身回绝，却被何必一把拉住，接着说道，“不然兄既看上了，直接拿去便是。”
何妻仍不甘心，冷测测问道，“我出身京畿大户，这对镯子也算是价值不菲，转了手倒也可以，却不知刘公子打算送给何人？”
刘不然笑着指了指雀儿，“嫂夫人可知上年中秋之夜轰动京城的大事儿？雀儿一曲烛灯雀影便折煞了满城王孙公子的两万两黄金。我想将这镯子赠给雀儿，却不知她配也不配？”
何妻见刘不然将自己和一个舞女相提并论，气得脸都紫了，还要高声争辩，只见苑里的老奴已带人捧来了十盘金锭，放在了一旁的石案上，又被何必一直扯着袖子，终于不做声了，气夯夯地把镯子摘下来放在了桌上。
刘不然却不顾雀儿一脸惊慌地摆手，径自取过了镯子，一个一个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对镯子到了雀儿姑娘的手上，简直算是完璧归赵，却显得人物相映，美妙极了！”一人带头拍手称赞，其余几个人本来不好偷看刘不然的女人，此时也借机狠狠瞄了雀儿好一会儿，实在大过眼瘾。
何必见妻子如此难堪，脸色由紫转绿，该是苦胆都翻翻出来，差强应付了一会儿，便先告辞回府，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了，庭院之中只剩下刘不然和雀儿两人。
“雀儿，这对镯子你可喜欢？”刘不然借着酒兴送出去黄金千两，只为博美人一笑。
雀儿自然不会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看着那透着暗光的手镯，她那忽闪着的睫毛让刘不然看得更加痴醉起来，“即便你不让我碰，我也愿意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雀儿听后羞涩地笑了，一副感恩的模样，起身回到书房写了一张字条，回来递给了刘不然，上面写道，“比起这对手镯，我更喜欢找到镯子的那个故事。”
刘不然看了字条，哈哈笑了起来，“这有何难，我明日便带你去一趟万通郡府，一同看看祥凤郡主会如何再讲这对镯子的故事。”
到了万通郡府门前，趁着马夫叫门的当儿，刘不然却捋下了雀儿的镯子，藏在了手袖里面，神秘兮兮地说道，“雀儿，你明晃晃戴着这对镯子进去，今日便不好玩了。”
雀儿不明所以，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刘不然走进郡府。
“和你家郡主通报一声，刑部左侍郎刘不然请见。”刘不然见迎面走来一个丫头，大喇喇地说着，却并未停下脚步。
“原来是常青苑的刘公子、刘侍郎啊，这稀客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官司摊到了我家郡主身上？”那丫头瞟了刘不然一眼，挡在他的面前，却见身后跟着一个姑娘，啧啧道，“这帝京四少之首果然有手腕，雀儿姑娘到底也跟了你。”说罢，不等刘不然发作，便转身去通报郡主了。
“郡主，此次冒昧拜访，当是多有打扰。”刘不然见到茯苓以后，见对方面容华美、气度雍容，爵位又在自己之上，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刘公子如今身居朝堂，要务缠身，能得空来我这里坐坐也是难得。”茯苓让玲珑上了茶，却一直在望着雀儿出神。
“前日何尚书家的公子曾来郡主这里求了一卦，刘某听了倒觉得是个蹊跷有趣的事儿，今日便想来见识一下郡主的本领。”刘不然本想着让茯苓猜一猜镯子此刻在何处，猜中了自是精彩，猜不中他也好取笑一番，在雀儿面前长长威风，却只听茯苓面带难色道，“刘公子，那卦本也不准，我当时只说了上句，还藏着下句。”
“哦？愿闻其详。”刘不然来了兴致。
“那对镯子金贵不说，却大有出处，是前朝皇后代代相传的宝物，大平立国以来便下落不明，谁知竟然到了何公子那里，只是我观望何公子的气象，那对镯子绝非该他夫人所有，不多时也将易手。而真正得了镯子的女子，自是母仪天下的运数，其夫君便该是这天下的主人……”茯苓说完皱皱眉，“只是此物涉及帝王运数，却本不该对刘公子说的……”
“真是奇妙！”刘不然听罢心神晃动，按茯苓所说，此刻镯子却在雀儿手中，如此推断自己岂不是可以成为九五之尊了，于是强按捺了一些情绪，挤出笑容又问道，“只是这前朝之物又岂能定得了当朝命数？”
“凡世间万物前后传承、自有机缘，”茯苓顿了顿，“我凡是所言，从未有半点虚妄，不信的话我可以和你打个赌，此物早晚必然进宫，到了圣上身边。”
“这个赌赛当真有趣！”刘不然心里一冲动，险些就要把那对镯子亮了出来，可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表明自己有了不臣之心？茯苓是延平元年李求真一力扶持晋升的大红人，当是李求真的心腹，此刻更不能表露出什么来，可就此作罢又不甘心，聊了一会儿后便找机会又问，“上年中秋的烛灯雀影，郡主也曾去看过，我身边这个便是正主，之前见郡主一直打量着她看，可否也给她看上一卦，看看她的命数如何？”
“我还奇怪着刘公子为何带着一个姑娘，如此绝美动人，原来这就是名动京城的花魁啊……”茯苓感叹了一句，用目光雕琢着雀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雀儿姑娘的命数我却看不准，只是可以断定是旺夫之相，得此女子必然大富大贵，未来不可量也。”
“我竟有如此好运？”刘不然见茯苓所说与那镯子预示基本对应，更是高兴，于是笑道，“却不知准也不准？”
“雀儿的运势早前就有映照，闻羽那小子本来只是个流落民间的孤儿，得此女后被圣上召回帝京，两年三晋，如今更登堂入阁，封赐侯爵，下月还要迎娶昌平公主，成为皇亲国戚。刘公子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刘不然听罢连着点头，霍然发觉闻羽竟然给了自己一个无价之宝，激动得血气都涌到头上来，喘不过气来，镇定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娶她过门便可？”
“却又不是，”茯苓摇了摇头，“雀儿姑娘虽然国色天香，可却是孤星之命，只好好养在府中方能起运，合好了反倒容易改了运数。”
见刘不然一脸黯然，茯苓笑着说道，“我如此说来倒也唐突人情，想来刘公子风流倜傥，雀儿姑娘娇媚无双，在了一起却真是般配得紧……”
刘不然见雀儿立在一旁羞得低了头，连忙说道，“雀儿虽然到我府上已有一段时日，却一直好好供养着，从来没有唐突过她，如此想来却是保留旺运好命。若真如郡主所言，等到我飞黄腾达之时再来府上多多拜谢！”
茯苓笑道，“拜谢自可不必，只是今日我所说之事多有禁忌，还请刘公子务必慎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好事莫多说，多说则必破。这个道理我自是懂得的。”刘不然喜上眉梢，连声答应。
出了万通郡府，刘不然抱起雀儿原地悠了两圈，却未曾想自己半生好运全在这个女子身上，乘车回到常青苑，更是如珍宝一样护着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无事之时更是寸步不离其身。
“茯苓姐姐，你见鸀鳿她可还过得好？”闻羽坐在郡府的后堂一脸黯然，自己心上之人刚刚就在一壁之隔，却无法与她相见，茯苓与刘不然对话的一字一句，都如钢针一般扎着自己的心。
“如你所料，刘不然自恃不差于你，倒也未对她做了什么轻薄之事……”茯苓见闻羽听到“轻薄”一词，眉头皱了起来，便接着说，“我便将计就计，告诉刘不然若是想保住运数，便不可打她身子的主意。”
“倒是姐姐机警，也多劳你费心了……”闻羽依旧开心不起来，即便鸀鳿身在常青苑可以真戏假做，可他迎娶昌平却是实打实的要紧事情，来不得推脱，也做不得虚掩。若是能有与鸀鳿重逢之时，鸀鳿却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之前见着鸀鳿，却是愈发像极了堂主，那份从容沉稳的劲儿却不是能演出来的。你且放宽心，她会保护好自己的。”茯苓柔声安慰，“只是事到如今，倘若刘不然上套，起了谋逆之心，却已然是箭在弦上，随时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你还当全心全力做好应对万难的准备，切不可功亏一篑，让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茯苓姐姐放心，我和鸀鳿既然已将自己写进了计谋之中，更没有中途而退的道理。”闻羽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我知道，这是能扳倒刘鹤群唯一的机会。”
“我还是要劝你，昌平那里不管情不情愿，都要好好把握住，起码待到事成之前，不可出现闪失。”茯苓知道闻羽此刻满心想的都是鸀鳿，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我自会做好该做的事，也请茯苓姐姐继续依照计划行事。”闻羽说完起身告辞，经过前堂的时候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想找到些许鸀鳿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