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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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里面去，便是傅府后院内堂，此时垂花门内，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几位妇人的身影。
堂屋正中上首端坐着的便是傅府的太夫人——傅中书之母，诰命的三品夫人。傅太夫人年过花甲，长得慈眉善目的，但白发苍颜，传递出她曾经历的那些岁月的艰辛不易。
下首坐着一位气质高雅的贵夫人。细究她的眉眼，和檀家六郎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也让人恍然檀六公子清俊无双的容颜是得自谁的真传了。
“太夫人，如今傅大小姐嫁入了皇室，傅家门楣更是锦上添花，太夫人您的子孙个个都有出息，您更是可宽心了。”
“之琴，你就莫要再折煞老身了。别人不知，你们檀家和我家可是知根知底的——大家都是苦出身。你家老爷从区区一个军士做起，靠着出生入死的军功才换得今日的成就。而我家闻达也只是一贫寒素士，靠着夜以继日的苦读书，更靠着当今皇上的赏识，才为老身换来这三品的诰命。”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们两家相交于贫贱时，情谊自不同于一般。如今明溪不听我的劝告，高攀了皇家，不知要遭多少的闲话，她这皇室媳妇可不好当。哎，想想我就心疼，可又实在奈何不得。”
因为今日的婚典，傅太夫人满身的华翠，可是这番话讲出来，却生生地把这满室的荣华化作了虚无。
“哎呀老太太，您这是舍不得您孙女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傅家总之是越来越进益了。”檀夫人听着有些不妥，她婉转地安抚着老太太。
傅太夫人岂有听不明白之理，她却收不住话头：“照理说今日大喜之日，我本应该高高兴兴的，可之琴，我也不当你外人，我的心总七上八下的，是不是我年纪越大，越来越老糊涂了。”
檀夫人听着傅太夫人的言语，知道她长久压抑的担心惊惧终于在今天落了地，情感需要一次畅快地宣泄。但毕竟今天大喜之日，随着老太太的性子随意说话，毕竟还是有些晦气，便想着引开她的话题，道：“老太太，您这大孙女刚一出阁，您便想她了。看看，您都忘了您还有灵流承欢膝下，灵流可是开心果啊。”
老太太的脸听到灵流的名字，便由阴转晴了，她唇角流露出慈爱的笑意：“呵，是啊，老身还有灵流。对了，之琴刚好也在，问一下你家玄则今年贵庚啊？”
“犬子过完年，刚好十七整。”
“玄则十七，我家灵流五个月后正满十五周岁。不如就在灵流的周岁礼上，给这一对小儿女定下亲事。”
檀夫人眼梢浮上了笑意，道：“妾身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只是我家小儿愚顽，又是一介布衣出身，怕只怕委屈了灵流。”
“哎我说檀家媳妇啊，你怎也跟你家老爷一个腔调。非要学人家沽名钓誉的，逼着好好的儿郎一定要求取功名才是正道。玄则这孩子我自小看到大的，自然知道他在你家众孩儿中是最最聪明出挑的一个。如此聪明的人，却不涉朝政，不理官场，照我看来啊，玄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当官又有什么好的，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做个闲散的富足百姓，保得一家的平安，要我说啊，灵流跟了他，才是真正的福气。”
檀夫人笑着屈了屈身，道：“是，太夫人教训得在理。这番话妾身回去后也要告知我家老爷。往常几次来贵府做客，我家老爷想要教训犬子，都被太夫人拦下了。若他得听您的这番劝诫，必然再也不会以为老太太您只是娇宠着犬子。”
檀玄则闪身进了西边的一间庑房，方才他正陪同着母亲和傅家太夫人祖孙俩闲话家常，找了个由头便走了出来。
他刚刚站定，屋檐上便翻下一个人，跪下道：“阁主，属下等按阁主吩咐分布在迎亲队伍沿线，除“醉八仙”五楼有太子的人，秦淮河上的画舫里有郦国舅在做东宴客，迎亲队伍一路上都安全无虞，现在已经进了皇宫。”
檀玄则颔首道：“嗯，怕是即便要动手也是在皇宫内了。流川，通知宜都王，让他警惕宫中会有人暗中滋事。”
流川遵命，却并未立即离去，犹豫着要说不说。
“流川，不要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是。在‘醉八仙’的三楼，雍州的河东柳氏家的二公子，四楼，豫州的河东裴氏家的三公子和四小姐，各自包下了场子正在宴饮。二楼是朝中的御史大人刘玉和陶渊明先生……”
檀玄则微微皱眉，打断道：“陶、刘两位不必再说。倒是裴、柳两家，两家都是世族大户，两家的大人无诏不得进京来，底下的人却不受限制。本来京城对他们而言也是来去自如，但年也过完了，该访的亲友也走遍了，却还滞留京城不走，总不是为了留下来讨杯喜酒喝。两家都有娘娘在后宫，尤其是裴氏的四小姐，宫中的惠妃娘娘是其姑母，本来一心指望着荐给宜都王为正妃，却不想被傅明溪抢了先，心中必然极其不悦。”
他眉头皱得更深：“看来有些问题了。流川，这样的事你应该及时汇报，尽早防患于未然！”
流川一顿，汗颜。
他淡淡地道：“这事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这次就算了，但你后面知道怎么做吗？”
流川点点头：“对不起，阁主，属下有失察之罪……”
“不是大的问题，不用道歉。”他侧头看着他，“倒是你，腿上的伤好些了吗？檀雪怎么说？”
“几乎痊愈了。”流川答道。
当他从庑房出来转到内院时，一扫方才的认真严肃，脸上洋溢着暖心的笑容。傅灵流已扑了出来扶起了他的一只胳膊，“玄则哥哥，你怎么出来那么久，快点跟我回去，祖母叫人做了你爱吃的八宝鸭子。知道你要来，祖母早三天前就命人将鸭洗净，加调味品装入瓷罐，隔水用文火蒸了三天，哇，刚才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里面去，便是傅府后院内堂，此时垂花门内，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几位妇人的身影。
堂屋正中上首端坐着的便是傅府的太夫人——傅中书之母，诰命的三品夫人。傅太夫人年过花甲，长得慈眉善目的，但白发苍颜，传递出她曾经历的那些岁月的艰辛不易。
下首坐着一位气质高雅的贵夫人。细究她的眉眼，和檀家六郎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也让人恍然檀六公子清俊无双的容颜是得自谁的真传了。
“太夫人，如今傅大小姐嫁入了皇室，傅家门楣更是锦上添花，太夫人您的子孙个个都有出息，您更是可宽心了。”
“之琴，你就莫要再折煞老身了。别人不知，你们檀家和我家可是知根知底的——大家都是苦出身。你家老爷从区区一个军士做起，靠着出生入死的军功才换得今日的成就。而我家闻达也只是一贫寒素士，靠着夜以继日的苦读书，更靠着当今皇上的赏识，才为老身换来这三品的诰命。”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们两家相交于贫贱时，情谊自不同于一般。如今明溪不听我的劝告，高攀了皇家，不知要遭多少的闲话，她这皇室媳妇可不好当。哎，想想我就心疼，可又实在奈何不得。”
因为今日的婚典，傅太夫人满身的华翠，可是这番话讲出来，却生生地把这满室的荣华化作了虚无。
“哎呀老太太，您这是舍不得您孙女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傅家总之是越来越进益了。”檀夫人听着有些不妥，她婉转地安抚着老太太。
傅太夫人岂有听不明白之理，她却收不住话头：“照理说今日大喜之日，我本应该高高兴兴的，可之琴，我也不当你外人，我的心总七上八下的，是不是我年纪越大，越来越老糊涂了。”
檀夫人听着傅太夫人的言语，知道她长久压抑的担心惊惧终于在今天落了地，情感需要一次畅快地宣泄。但毕竟今天大喜之日，随着老太太的性子随意说话，毕竟还是有些晦气，便想着引开她的话题，道：“老太太，您这大孙女刚一出阁，您便想她了。看看，您都忘了您还有灵流承欢膝下，灵流可是开心果啊。”
老太太的脸听到灵流的名字，便由阴转晴了，她唇角流露出慈爱的笑意：“呵，是啊，老身还有灵流。对了，之琴刚好也在，问一下你家玄则今年贵庚啊？”
“犬子过完年，刚好十七整。”
“玄则十七，我家灵流五个月后正满十五周岁。不如就在灵流的周岁礼上，给这一对小儿女定下亲事。”
檀夫人眼梢浮上了笑意，道：“妾身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只是我家小儿愚顽，又是一介布衣出身，怕只怕委屈了灵流。”
“哎我说檀家媳妇啊，你怎也跟你家老爷一个腔调。非要学人家沽名钓誉的，逼着好好的儿郎一定要求取功名才是正道。玄则这孩子我自小看到大的，自然知道他在你家众孩儿中是最最聪明出挑的一个。如此聪明的人，却不涉朝政，不理官场，照我看来啊，玄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当官又有什么好的，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做个闲散的富足百姓，保得一家的平安，要我说啊，灵流跟了他，才是真正的福气。”
檀夫人笑着屈了屈身，道：“是，太夫人教训得在理。这番话妾身回去后也要告知我家老爷。往常几次来贵府做客，我家老爷想要教训犬子，都被太夫人拦下了。若他得听您的这番劝诫，必然再也不会以为老太太您只是娇宠着犬子。”
檀玄则闪身进了西边的一间庑房，方才他正陪同着母亲和傅家太夫人祖孙俩闲话家常，找了个由头便走了出来。
他刚刚站定，屋檐上便翻下一个人，跪下道：“阁主，属下等按阁主吩咐分布在迎亲队伍沿线，除“醉八仙”五楼有太子的人，秦淮河上的画舫里有郦国舅在做东宴客，迎亲队伍一路上都安全无虞，现在已经进了皇宫。”
檀玄则颔首道：“嗯，怕是即便要动手也是在皇宫内了。流川，通知宜都王，让他警惕宫中会有人暗中滋事。”
流川遵命，却并未立即离去，犹豫着要说不说。
“流川，不要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是。在‘醉八仙’的三楼，雍州的河东柳氏家的二公子，四楼，豫州的河东裴氏家的三公子和四小姐，各自包下了场子正在宴饮。二楼是朝中的御史大人刘玉和陶渊明先生……”
檀玄则微微皱眉，打断道：“陶、刘两位不必再说。倒是裴、柳两家，两家都是世族大户，两家的大人无诏不得进京来，底下的人却不受限制。本来京城对他们而言也是来去自如，但年也过完了，该访的亲友也走遍了，却还滞留京城不走，总不是为了留下来讨杯喜酒喝。两家都有娘娘在后宫，尤其是裴氏的四小姐，宫中的惠妃娘娘是其姑母，本来一心指望着荐给宜都王为正妃，却不想被傅明溪抢了先，心中必然极其不悦。”
他眉头皱得更深：“看来有些问题了。流川，这样的事你应该及时汇报，尽早防患于未然！”
流川一顿，汗颜。
他淡淡地道：“这事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这次就算了，但你后面知道怎么做吗？”
流川点点头：“对不起，阁主，属下有失察之罪……”
“不是大的问题，不用道歉。”他侧头看着他，“倒是你，腿上的伤好些了吗？檀雪怎么说？”
“几乎痊愈了。”流川答道。
当他从庑房出来转到内院时，一扫方才的认真严肃，脸上洋溢着暖心的笑容。傅灵流已扑了出来扶起了他的一只胳膊，“玄则哥哥，你怎么出来那么久，快点跟我回去，祖母叫人做了你爱吃的八宝鸭子。知道你要来，祖母早三天前就命人将鸭洗净，加调味品装入瓷罐，隔水用文火蒸了三天，哇，刚才香味飘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