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文学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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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的一千块钱不算太少，也不算太多，反正肯定不是一个看上去家境普通的高中生，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足浴的零花钱。
“叮咚。您的交通银行到账，伍仟叁佰元。”
“叮咚。您的建设银行到账，陆仟壹佰元。”
“叮咚。您的招商银行到账，柒仟肆佰元。”
“叮咚，您的华夏银行到账，捌仟贰佰元。”
看来是新声杯人气作者合集的稿费到账了。因为之前对于出版方而言，《未来序曲》不是一个作者的短篇小说集，而是四个作者的作品选，所以第一轮稿费结算没有走版税分成，只按照单篇千字来结算。作品出版后，稿费就打进了李带这四个开户行各异的储蓄卡里。
十篇小说加在一起，稿费三万块钱左右，听起来不多，考虑到是版税之外的字数稿筹，算一笔额外劳务收入，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在这个关键节点打过来，李带可以说相当满意。
“你是担心欠费吧，可以理解。”
李带滑动着手机屏幕，“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余额好像还够我们聊一个晚上的。”
“行啊。既然你愿意花钱当这个冤大头。”技师撇了撇嘴，“哦不，既然你愿意花钱当这个上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在问问题之前，我希望我们还是先对彼此放下敌意吧。”
“言重了上帝。”
“你看，你带着这种情绪我们是没办法交流的。其实我自己也有所感觉，自从我刚才问出关于杂志的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虽然我的社会阅历不算特别丰富，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这是十元休闲店，不是咨询公司，是不会按照问题的数量，来收取咨询费的。你给我的不是店里的价格，而是你自己的价格。你，只是单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而已吧。”
技师偏过头去，好像说话的对象不是李带，而是这个社会：“没办法交流也很正常，毕竟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你们活在白天，就像行走于人世间的上帝，而我们活在夜晚，就像地底下蠕动的蛆虫。上帝是不会关心蛆虫的生活的。你对我感兴趣，我对钱感兴趣，大家各取所需。你说我不耐烦，我怎么会不耐烦呢，在你们眼里，一个提供足底按摩服务的技师怎么可以不耐烦呢？”
猝不及防地，眼前这位技师突然就深刻控诉了起来。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从进门的时候，你就把我当成提供特别服务的技师了不是吗，哦对，我差点忘记了，在你们眼里提供什么服务是没有区别的吧。上帝又怎么会有时间仔细区分蛆虫的品类呢？你们只需要活在自己的日光之下就好了。”
“假如让你有了被误会的感觉我很抱歉。”
“没必要，你没必要道歉，明天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反正我们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你继续活在你的白天，我继续活在夜晚里面。”
“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吧。我就直接说了，其实我今天过来真不是足浴的，只是想问问关于杂志的事情。要是你能提供点信息，会对我很有帮助。”
“抱歉我不想提供。像你们这种活在白天，从来没有见过夜晚的人——”
“不是，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白天夜晚的比喻不放呢？”
技师沉默了，李带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方面是想让对方和自己的情绪都冷静下来，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陷入了思考当中。这个白天和夜晚的比喻，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提出了正确的问题，就离真相更近了点。
他很快想到出租司机提到自己和保安朋友的工作时使用的比喻。记得他似乎是这么说的，在夜晚开车是坐牢，在酒店站岗也是坐牢。一个动牢，一个静牢。
无论是出租司机，还是酒店保安，或是足浴技师。无论是夜间播音，还是在医院值班的护士，或是在加油站的值守人员，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TV、快餐店、咖啡馆兼职的服务生，以及在钢铁厂和石油化工厂三班倒的工人。
这些行业之间有个最明显的共性——他早该发现这一点了——他们工作时间都是在夜晚。
跟凌晨三点半流量爆发的时间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肯定有某个大众媒体，向所有夜晚工作的人发布了有关《破壁》杂志的消息。深夜时间里，工作环境中，悠闲状态下，打开率最高的大众媒体，是什么呢？
答案就在眼前了。
李带睁开眼睛，从椅背上直起腰来。
只见外面进来一位城建二局的建筑工人，头盔和外套都还没来得及脱掉，匆匆忙忙跑到店里，从怀里掏出便携式收音机，架好天线，把音量开到最大，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即使小音箱中混有微弱的杂音，但一个富有磁性的女低音还是沉稳有力地传出来。
“这里是江城交通广播电视台，江城交通广播电视台。FM107.6兆赫。FM107.6兆赫。”
“欢迎各位听众回来，我是楚楚。现在是十二点整，我们继续深夜频道的「文学时间」。”
“昨天晚上，我们推荐的是来自新知集团的杂志《破壁》，并且阅读了其中的一篇文章。”
“有很多听众反映，今天中午预定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前面排队了，官网上的预定总数更是接近可怕的三万人之多，很担心没办法第一时间拿到手。”
“这边想告诉大家，因为我们本身不是出版商，不能代为承诺什么，但是会通过杂志这边的朋友，尽力向编辑们反映，提出加大印刷量的需求，还请不要担心。”
“接下来，我们要推荐一本昨天刚上市的短篇小说集，叫做《未来序曲》。”
“可能很多江城市的听众朋友们已经参加过首发的签售会活动了，没有来得及参加活动的话，接下来这本书会上架各大书店和报刊亭，如果你对幻想小说感兴趣，我们同样强烈推荐。”
“现在请听今日选篇，《麦琪的礼物》。”
平行世界的一千块钱不算太少，也不算太多，反正肯定不是一个看上去家境普通的高中生，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足浴的零花钱。
“叮咚。您的交通银行到账，伍仟叁佰元。”
“叮咚。您的建设银行到账，陆仟壹佰元。”
“叮咚。您的招商银行到账，柒仟肆佰元。”
“叮咚，您的华夏银行到账，捌仟贰佰元。”
看来是新声杯人气作者合集的稿费到账了。因为之前对于出版方而言，《未来序曲》不是一个作者的短篇小说集，而是四个作者的作品选，所以第一轮稿费结算没有走版税分成，只按照单篇千字来结算。作品出版后，稿费就打进了李带这四个开户行各异的储蓄卡里。
十篇小说加在一起，稿费三万块钱左右，听起来不多，考虑到是版税之外的字数稿筹，算一笔额外劳务收入，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在这个关键节点打过来，李带可以说相当满意。
“你是担心欠费吧，可以理解。”
李带滑动着手机屏幕，“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余额好像还够我们聊一个晚上的。”
“行啊。既然你愿意花钱当这个冤大头。”技师撇了撇嘴，“哦不，既然你愿意花钱当这个上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在问问题之前，我希望我们还是先对彼此放下敌意吧。”
“言重了上帝。”
“你看，你带着这种情绪我们是没办法交流的。其实我自己也有所感觉，自从我刚才问出关于杂志的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虽然我的社会阅历不算特别丰富，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这是十元休闲店，不是咨询公司，是不会按照问题的数量，来收取咨询费的。你给我的不是店里的价格，而是你自己的价格。你，只是单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而已吧。”
技师偏过头去，好像说话的对象不是李带，而是这个社会：“没办法交流也很正常，毕竟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你们活在白天，就像行走于人世间的上帝，而我们活在夜晚，就像地底下蠕动的蛆虫。上帝是不会关心蛆虫的生活的。你对我感兴趣，我对钱感兴趣，大家各取所需。你说我不耐烦，我怎么会不耐烦呢，在你们眼里，一个提供足底按摩服务的技师怎么可以不耐烦呢？”
猝不及防地，眼前这位技师突然就深刻控诉了起来。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从进门的时候，你就把我当成提供特别服务的技师了不是吗，哦对，我差点忘记了，在你们眼里提供什么服务是没有区别的吧。上帝又怎么会有时间仔细区分蛆虫的品类呢？你们只需要活在自己的日光之下就好了。”
“假如让你有了被误会的感觉我很抱歉。”
“没必要，你没必要道歉，明天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反正我们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你继续活在你的白天，我继续活在夜晚里面。”
“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吧。我就直接说了，其实我今天过来真不是足浴的，只是想问问关于杂志的事情。要是你能提供点信息，会对我很有帮助。”
“抱歉我不想提供。像你们这种活在白天，从来没有见过夜晚的人——”
“不是，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白天夜晚的比喻不放呢？”
技师沉默了，李带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方面是想让对方和自己的情绪都冷静下来，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陷入了思考当中。这个白天和夜晚的比喻，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提出了正确的问题，就离真相更近了点。
他很快想到出租司机提到自己和保安朋友的工作时使用的比喻。记得他似乎是这么说的，在夜晚开车是坐牢，在酒店站岗也是坐牢。一个动牢，一个静牢。
无论是出租司机，还是酒店保安，或是足浴技师。无论是夜间播音，还是在医院值班的护士，或是在加油站的值守人员，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TV、快餐店、咖啡馆兼职的服务生，以及在钢铁厂和石油化工厂三班倒的工人。
这些行业之间有个最明显的共性——他早该发现这一点了——他们工作时间都是在夜晚。
跟凌晨三点半流量爆发的时间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肯定有某个大众媒体，向所有夜晚工作的人发布了有关《破壁》杂志的消息。深夜时间里，工作环境中，悠闲状态下，打开率最高的大众媒体，是什么呢？
答案就在眼前了。
李带睁开眼睛，从椅背上直起腰来。
只见外面进来一位城建二局的建筑工人，头盔和外套都还没来得及脱掉，匆匆忙忙跑到店里，从怀里掏出便携式收音机，架好天线，把音量开到最大，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即使小音箱中混有微弱的杂音，但一个富有磁性的女低音还是沉稳有力地传出来。
“这里是江城交通广播电视台，江城交通广播电视台。FM107.6兆赫。FM107.6兆赫。”
“欢迎各位听众回来，我是楚楚。现在是十二点整，我们继续深夜频道的「文学时间」。”
“昨天晚上，我们推荐的是来自新知集团的杂志《破壁》，并且阅读了其中的一篇文章。”
“有很多听众反映，今天中午预定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前面排队了，官网上的预定总数更是接近可怕的三万人之多，很担心没办法第一时间拿到手。”
“这边想告诉大家，因为我们本身不是出版商，不能代为承诺什么，但是会通过杂志这边的朋友，尽力向编辑们反映，提出加大印刷量的需求，还请不要担心。”
“接下来，我们要推荐一本昨天刚上市的短篇小说集，叫做《未来序曲》。”
“可能很多江城市的听众朋友们已经参加过首发的签售会活动了，没有来得及参加活动的话，接下来这本书会上架各大书店和报刊亭，如果你对幻想小说感兴趣，我们同样强烈推荐。”
“现在请听今日选篇，《麦琪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