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七十三 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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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之中，有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代表的是岁月，不会止亦不可逆。
长河中掩盖的是命运，众生的命运便如同河中之鱼顺流而下，泛不起丝毫波澜。
而当长河之上掀起风雨时，便是长河中有鱼逆溯。
此刻奔腾的长河岸边自开一线，一缕魂被扯入河内。
这尾本在下游的鱼虽非自愿，但曾两次逆流至过往岁月，如今被天地迁怒，迷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即便是善水的鱼儿，再过不久亦会淹死。
这缕神魂正是自中古重归的张溪云，他此刻深陷岁月之中，却也在河水见到了一幕幕场景。
数以万计的战舟破空而至，数万修士争锋相对，天地黯淡无光。
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血色长箭划破天际，轰在了五洲大地之上，大半土地化作焦土，无数道虹光冲天而起，朝着天外而去。
战舟被修士打穿后从天上坠落，无数道杀伐大术驰骋在大地之上，狼烟四起。
整片天地化作战场，人与妖斗，妖与妖斗，人与人斗。
一尊真龙拉着庞大的剑棺，两尊火麒麟脚下生炎，护持而行。
正在交战的众人见到那具剑棺后蜂拥而至，仅仅只是映在长河中的画面，但那些人浑身散发的强横气息几乎透过岁月将张溪云的神魂碾碎，紧接着他听见了凤凰啼鸣，再得见其背承龙椅飞来，龙椅之上那人身着帝袍，宛如天帝，横压万古。
混沌掩盖着他的面容，却掩不去他令此方天地都动荡的怒意，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无数人望之色变，却见他瞬身到了那具剑棺旁，将其扛在肩上，像是一眼扫过众人后泛起了冷笑，转身朝一座雄伟的大山深处走去。
而他前往的那座山，张溪云也曾去过，传闻有殷商龙脉的古殷山！
在长河内迷茫的神魂似乎在此刻苏醒了意识，但也在此时，深入骨髓的痛楚传来，几乎要将神魂撕裂。
张溪云痛苦的低吼，却传不出一丝声响，只有河上的狂风呼啸声依旧。
在他几乎就要神魂泯灭的一刻，一道光自长河下游逆溯，既是归家的牵引，亦是温暖的守护。
那道光芒将张溪云神魂包裹，飘荡在长河之上，顺流而下。
......
“嗯......？”当张溪云的意识再度苏醒之时，顿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全身都感到刺痛。
“我怎么......我这是遭雷劈了？”他痛得龇牙咧嘴，喃喃道。
“你醒了。”一道浑厚温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溪云一怔，似乎听起来有些耳熟，他忙抬头望去，眼前有一缕云烟不散。
“在时间长河之中挣扎了许久，真是难为你了......”那道声音赫然是从这缕云烟之中传出。
张溪云讶异，嘴巴微抽了几下，忽然眉头一皱，不顾身上的刺痛，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那缕云烟一字一顿道：“你......你是辛伍！”
怪不得这声音让他听着感到熟悉，那是因为当他回到中古，附身于辛伍肉身之时，他发出的声音便是辛伍本来的声音，只是如今听见的这道声音显得更成熟些罢了。
藏身那缕云烟中的人笑了一声，却道：“你该唤我大兄。”
他的语气中抹不去追忆，“既然父亲认了你这义子，更为之付出了性命，我索性便占了这便宜，唤你为弟。”
那缕云烟逐渐散开，一道极淡的身影缓缓成形，半晌过后，他彻底出现在了张溪云面前。
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面容，正是他曾两次附身的辛伍，只是眼前的辛伍，多了些沧桑之感，那身战袍像是沾了尘埃。
“大......兄？”张溪云怔怔道，忽然又反应了过来，眼珠子转了转，表情颇为古怪，心道这称呼自己喊着似乎有些奇怪，一不小心便想歪了......
辛伍却未在意，反而朝他露出了一抹笑意，回道：“吾弟。”
他见张溪云表情奇怪，反问道：“怎么？不认识为兄了？”
“为兄这副模样，你该是熟悉得很啊。”
张溪云闻言不禁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心中原本对辛伍是有几分心结的，他曾以为辛伍后来也随纣王、恶来一起参与了这局棋，可与恶来一番谈话之后，他却是想通了不少事，真正见到辛伍时，倒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了，他才是老苦真正的儿子，却认可了曾如同夺舍了他肉身一般的自己，更将自己唤作弟弟。
辛伍见他如此，又开口道：“不过玩笑罢了，不必在意，你我二人既为手足兄弟，你自不必拘束，况且我如今也不过是缕死去万载的残魂罢了......”
张溪云听罢皱起了眉，打消了心中那些复杂的想法，迟疑问道：”恶来前辈说得是真的，大兄......你真的死了？“
辛伍并未有丝毫在意，豁达道：“只余下这一缕魂了，终归是放不下她。”
“大兄口中的她，是褒......鸢儿？”张溪云试探道。
辛伍目光望向了他，笑道：“你都知晓了？”
张溪云摇了摇头，回道：“只是猜到了些，如今才从大兄口中得到证实。”
“鸢儿......”辛伍喃喃了一声，似是自语般开口道：“她乃是自烽火而生的灵，甚至可以说她便是烽火，她无名无姓，自诞生起便与我在一起，我与她......”
他兀自摇了摇头，重新开口道：”她十分喜爱放纸鸢，我便干脆将她唤作鸢儿，她倒也喜欢得很，曾嚷着让我再替她定下姓氏，烽火源于帝禹九鼎，我便为她定下了姒姓。”
“姒鸢？”张溪云低喃，又抬头望着辛伍道：”可后来她为何又成了周幽王妃褒姒？“
辛伍难得僵住了表情，最终闭目缓缓开口，语气颤抖。
“昔年吾王窥探未来，亦曾与我提过此事，但我亦不清楚真正缘由......”
“你此番回到中古，应当知晓了不少事，包括九天真正的含义罢？”辛伍反问道。
张溪云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便该猜到了，如今后世所谓之中古断层，并非源于商周之战，根源乃是八界讨伐钧天......”他语调凄凉，充满了无奈与不甘，“昔年我亦踏上了沙场，留下了鸢儿一人，从此再未归来......”
“若非如今鸢儿苏醒，勾动我这一缕残念，我亦无法醒来......”他喃喃道，“或许还该多谢一人，若不是他替我开启了那扇门，我醒来却也无法归来。”
张溪云敏感地问道：”‘门’？大兄说得可是殷山深处地宫中的那扇青铜巨门！”
“不错。”
听见辛伍承认，张溪云急忙接着问道：“那扇门后究竟有着什么？”
“那扇门......”他迟疑道，“那扇门后通往了昔年真正的战场......”
“更隐藏着连通九天的古路！”
“是昔年九天厚土完整时的宇宙星空！”
张溪云咽了咽口水，这个结果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宇宙星空啊，可会有属于他张溪云的回家之路，记忆中那逐年模糊的地球景象......
辛伍见他发愣，自己笑了笑，说道：”为兄如今不过一缕残魂，执念在于鸢儿，所以能留下的也大多是关于鸢儿的记忆，其余的记忆都在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为兄归来多时，几乎已遗忘大半，如今你再问为兄，为兄亦答不上来了，只是还记得的，为兄便先告诉你，省得你日后再骂为兄瞒你。”
张溪云讪讪笑道：“我怎么会呢......”
辛伍眸中却藏着揶揄之色，道：“万载前便被你骂过了，将来你会骂的。”
张溪云闻言一怔，听辛伍接着叹道：“于你来说，这是你我第一次真正见面，但对为兄而言，却是第二次见你了。”
张溪云恍然大悟，恶来曾言，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再回中古！
“待将来的你再见到过去的我，那时候你便知晓一切了。”
辛伍说完这番话后，敛去了笑容，再道：“为兄此次见你，却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张溪云愕然，自己现在如何能帮得到辛伍？
“此番烽火重燃，乃是真正燃烧，回归初始，鸢儿乃是烽火之灵，可如今却陷入了沉睡，在磨灭自己的意识，若是她死了，烽火将回归混沌之焰，焚人心智......”
“我知晓鸢儿心结在我，可我不知晓离去后的百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解不开她的心结，唤不醒她......”
张溪云这才想起，自己回到中古这么长时间，池山城不知已经起了何等变化！
辛伍像是猜到了他所想，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既然是在时间长河之中，最无需担忧的便是时间，你醒来后，与你回归中古前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醒来？”张溪云疑惑，“我如今难道并非苏醒？”
辛伍笑道：“若你醒了，又如何见得到我这番模样，如今你我是在你意识中对话罢了，你感受到的痛感乃是神魂之痛，并非源自肉身。”
张溪云大概明白了，却又为难道：“可大兄亦无法唤醒嫂子，我又如何能办到？”
他倒是机灵，直接将鸢儿唤做了嫂子，连辛伍都不由一怔。
“你啊你，果然一直都这般能言善道......”辛伍笑道，“我并未让你唤醒鸢儿，你可还记得自己拥有一颗黑白二色的石子？“
“是那颗石子？”
“你曾以为我们算计你，于是不愿去取的那颗石子，本是属于为兄的。”
那颗石子昔日的主人竟是辛伍，难怪那夜褒姒会将其夺去，直到张溪云再回中古之前，才察觉到那颗石子回到了自己识海中，想来必是辛伍的手笔。
“那颗石子来头可不小，唤做三生石。”
张溪云大惊，三生石！？
岂不是神话传说中能望见前世今生的石头！
“你能逆溯时间长河回到中古，亦是因为三生石。”辛伍解释道，“三生石并非凡物，务再让人轻易夺去。”
“我希望你能进到地脉之中，以三生石照耀烽火，届时我便能望清前因后果，唤醒鸢儿......”
张溪云闻言苦笑，说得倒是容易。
“池山城地脉昔年被立下大阵，如今七道源头禁地悉数坍塌，无法进入，我又如何进到地脉中......”
辛伍却浑不在意，笑道：“我自然知晓你是有办法的。”
张溪云更是苦笑连连，办法倒不是没有，便唯有开启第八道源头一个办法了。
可留给他的时间，是否还够？
“我知道这是难为了你，可我已不是三生石的主人，便无法用三生石照出他人记忆，更何况，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大兄说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是为何意？”张溪云惊道。
辛伍闭目，轻声道：”为兄不过一缕残魂，终归是要烟消云散的，至多再有十二个时辰......“
“这方天地便再无我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不过是一桩小事，没有丝毫留恋。
张溪云却陷入了沉默，半晌，他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怎么做人就那么善良！
他收敛神情，望着辛伍郑重说道：”既是手足，大兄之事便由我一力承担！“
“大兄放心，无论怎样，我也要让你能与嫂子再见上一面！”
辛伍神色颇为激动，面露笑意，轻揽着张溪云的肩膀，却半晌未说出一句话。
有些话，实在不必多说。
张溪云又再问道：“那大兄如今......”
“我会在你识海内沉眠，直到你将我唤醒。”
张溪云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也好......”
辛伍又笑道：“池山城内状况四起，你我二人还有话便真正分离时再谈罢，现下你该早些醒来，将烽火之事彻底解决......”
张溪云心中其实还有许多疑问，比如烽火究竟为何诞生，纣王要烽火何用等等，可正如辛伍所言，池山城的情势刻不容缓，他不能再拖了。
“你想知道的，若我还记得，那走时定会一一告知于你。”辛伍笑道，“现在便让我将你唤醒罢。”
张溪云点头沉声道：“好。”
辛伍笑意不减，一道光芒在指尖窜起，他手指轻点在张溪云眉间，望着他身影逐渐淡去。
直至张溪云身影不见，辛伍方才闭上双眸，却还在低声喃喃。
“可惜你我兄弟二人相隔了万载岁月，始终不能共饮一壶，把酒言欢......”(未完待续。)
苍茫之中，有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代表的是岁月，不会止亦不可逆。
长河中掩盖的是命运，众生的命运便如同河中之鱼顺流而下，泛不起丝毫波澜。
而当长河之上掀起风雨时，便是长河中有鱼逆溯。
此刻奔腾的长河岸边自开一线，一缕魂被扯入河内。
这尾本在下游的鱼虽非自愿，但曾两次逆流至过往岁月，如今被天地迁怒，迷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即便是善水的鱼儿，再过不久亦会淹死。
这缕神魂正是自中古重归的张溪云，他此刻深陷岁月之中，却也在河水见到了一幕幕场景。
数以万计的战舟破空而至，数万修士争锋相对，天地黯淡无光。
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血色长箭划破天际，轰在了五洲大地之上，大半土地化作焦土，无数道虹光冲天而起，朝着天外而去。
战舟被修士打穿后从天上坠落，无数道杀伐大术驰骋在大地之上，狼烟四起。
整片天地化作战场，人与妖斗，妖与妖斗，人与人斗。
一尊真龙拉着庞大的剑棺，两尊火麒麟脚下生炎，护持而行。
正在交战的众人见到那具剑棺后蜂拥而至，仅仅只是映在长河中的画面，但那些人浑身散发的强横气息几乎透过岁月将张溪云的神魂碾碎，紧接着他听见了凤凰啼鸣，再得见其背承龙椅飞来，龙椅之上那人身着帝袍，宛如天帝，横压万古。
混沌掩盖着他的面容，却掩不去他令此方天地都动荡的怒意，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无数人望之色变，却见他瞬身到了那具剑棺旁，将其扛在肩上，像是一眼扫过众人后泛起了冷笑，转身朝一座雄伟的大山深处走去。
而他前往的那座山，张溪云也曾去过，传闻有殷商龙脉的古殷山！
在长河内迷茫的神魂似乎在此刻苏醒了意识，但也在此时，深入骨髓的痛楚传来，几乎要将神魂撕裂。
张溪云痛苦的低吼，却传不出一丝声响，只有河上的狂风呼啸声依旧。
在他几乎就要神魂泯灭的一刻，一道光自长河下游逆溯，既是归家的牵引，亦是温暖的守护。
那道光芒将张溪云神魂包裹，飘荡在长河之上，顺流而下。
......
“嗯......？”当张溪云的意识再度苏醒之时，顿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全身都感到刺痛。
“我怎么......我这是遭雷劈了？”他痛得龇牙咧嘴，喃喃道。
“你醒了。”一道浑厚温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溪云一怔，似乎听起来有些耳熟，他忙抬头望去，眼前有一缕云烟不散。
“在时间长河之中挣扎了许久，真是难为你了......”那道声音赫然是从这缕云烟之中传出。
张溪云讶异，嘴巴微抽了几下，忽然眉头一皱，不顾身上的刺痛，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那缕云烟一字一顿道：“你......你是辛伍！”
怪不得这声音让他听着感到熟悉，那是因为当他回到中古，附身于辛伍肉身之时，他发出的声音便是辛伍本来的声音，只是如今听见的这道声音显得更成熟些罢了。
藏身那缕云烟中的人笑了一声，却道：“你该唤我大兄。”
他的语气中抹不去追忆，“既然父亲认了你这义子，更为之付出了性命，我索性便占了这便宜，唤你为弟。”
那缕云烟逐渐散开，一道极淡的身影缓缓成形，半晌过后，他彻底出现在了张溪云面前。
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面容，正是他曾两次附身的辛伍，只是眼前的辛伍，多了些沧桑之感，那身战袍像是沾了尘埃。
“大......兄？”张溪云怔怔道，忽然又反应了过来，眼珠子转了转，表情颇为古怪，心道这称呼自己喊着似乎有些奇怪，一不小心便想歪了......
辛伍却未在意，反而朝他露出了一抹笑意，回道：“吾弟。”
他见张溪云表情奇怪，反问道：“怎么？不认识为兄了？”
“为兄这副模样，你该是熟悉得很啊。”
张溪云闻言不禁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心中原本对辛伍是有几分心结的，他曾以为辛伍后来也随纣王、恶来一起参与了这局棋，可与恶来一番谈话之后，他却是想通了不少事，真正见到辛伍时，倒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了，他才是老苦真正的儿子，却认可了曾如同夺舍了他肉身一般的自己，更将自己唤作弟弟。
辛伍见他如此，又开口道：“不过玩笑罢了，不必在意，你我二人既为手足兄弟，你自不必拘束，况且我如今也不过是缕死去万载的残魂罢了......”
张溪云听罢皱起了眉，打消了心中那些复杂的想法，迟疑问道：”恶来前辈说得是真的，大兄......你真的死了？“
辛伍并未有丝毫在意，豁达道：“只余下这一缕魂了，终归是放不下她。”
“大兄口中的她，是褒......鸢儿？”张溪云试探道。
辛伍目光望向了他，笑道：“你都知晓了？”
张溪云摇了摇头，回道：“只是猜到了些，如今才从大兄口中得到证实。”
“鸢儿......”辛伍喃喃了一声，似是自语般开口道：“她乃是自烽火而生的灵，甚至可以说她便是烽火，她无名无姓，自诞生起便与我在一起，我与她......”
他兀自摇了摇头，重新开口道：”她十分喜爱放纸鸢，我便干脆将她唤作鸢儿，她倒也喜欢得很，曾嚷着让我再替她定下姓氏，烽火源于帝禹九鼎，我便为她定下了姒姓。”
“姒鸢？”张溪云低喃，又抬头望着辛伍道：”可后来她为何又成了周幽王妃褒姒？“
辛伍难得僵住了表情，最终闭目缓缓开口，语气颤抖。
“昔年吾王窥探未来，亦曾与我提过此事，但我亦不清楚真正缘由......”
“你此番回到中古，应当知晓了不少事，包括九天真正的含义罢？”辛伍反问道。
张溪云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便该猜到了，如今后世所谓之中古断层，并非源于商周之战，根源乃是八界讨伐钧天......”他语调凄凉，充满了无奈与不甘，“昔年我亦踏上了沙场，留下了鸢儿一人，从此再未归来......”
“若非如今鸢儿苏醒，勾动我这一缕残念，我亦无法醒来......”他喃喃道，“或许还该多谢一人，若不是他替我开启了那扇门，我醒来却也无法归来。”
张溪云敏感地问道：”‘门’？大兄说得可是殷山深处地宫中的那扇青铜巨门！”
“不错。”
听见辛伍承认，张溪云急忙接着问道：“那扇门后究竟有着什么？”
“那扇门......”他迟疑道，“那扇门后通往了昔年真正的战场......”
“更隐藏着连通九天的古路！”
“是昔年九天厚土完整时的宇宙星空！”
张溪云咽了咽口水，这个结果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宇宙星空啊，可会有属于他张溪云的回家之路，记忆中那逐年模糊的地球景象......
辛伍见他发愣，自己笑了笑，说道：”为兄如今不过一缕残魂，执念在于鸢儿，所以能留下的也大多是关于鸢儿的记忆，其余的记忆都在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为兄归来多时，几乎已遗忘大半，如今你再问为兄，为兄亦答不上来了，只是还记得的，为兄便先告诉你，省得你日后再骂为兄瞒你。”
张溪云讪讪笑道：“我怎么会呢......”
辛伍眸中却藏着揶揄之色，道：“万载前便被你骂过了，将来你会骂的。”
张溪云闻言一怔，听辛伍接着叹道：“于你来说，这是你我第一次真正见面，但对为兄而言，却是第二次见你了。”
张溪云恍然大悟，恶来曾言，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再回中古！
“待将来的你再见到过去的我，那时候你便知晓一切了。”
辛伍说完这番话后，敛去了笑容，再道：“为兄此次见你，却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张溪云愕然，自己现在如何能帮得到辛伍？
“此番烽火重燃，乃是真正燃烧，回归初始，鸢儿乃是烽火之灵，可如今却陷入了沉睡，在磨灭自己的意识，若是她死了，烽火将回归混沌之焰，焚人心智......”
“我知晓鸢儿心结在我，可我不知晓离去后的百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解不开她的心结，唤不醒她......”
张溪云这才想起，自己回到中古这么长时间，池山城不知已经起了何等变化！
辛伍像是猜到了他所想，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既然是在时间长河之中，最无需担忧的便是时间，你醒来后，与你回归中古前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醒来？”张溪云疑惑，“我如今难道并非苏醒？”
辛伍笑道：“若你醒了，又如何见得到我这番模样，如今你我是在你意识中对话罢了，你感受到的痛感乃是神魂之痛，并非源自肉身。”
张溪云大概明白了，却又为难道：“可大兄亦无法唤醒嫂子，我又如何能办到？”
他倒是机灵，直接将鸢儿唤做了嫂子，连辛伍都不由一怔。
“你啊你，果然一直都这般能言善道......”辛伍笑道，“我并未让你唤醒鸢儿，你可还记得自己拥有一颗黑白二色的石子？“
“是那颗石子？”
“你曾以为我们算计你，于是不愿去取的那颗石子，本是属于为兄的。”
那颗石子昔日的主人竟是辛伍，难怪那夜褒姒会将其夺去，直到张溪云再回中古之前，才察觉到那颗石子回到了自己识海中，想来必是辛伍的手笔。
“那颗石子来头可不小，唤做三生石。”
张溪云大惊，三生石！？
岂不是神话传说中能望见前世今生的石头！
“你能逆溯时间长河回到中古，亦是因为三生石。”辛伍解释道，“三生石并非凡物，务再让人轻易夺去。”
“我希望你能进到地脉之中，以三生石照耀烽火，届时我便能望清前因后果，唤醒鸢儿......”
张溪云闻言苦笑，说得倒是容易。
“池山城地脉昔年被立下大阵，如今七道源头禁地悉数坍塌，无法进入，我又如何进到地脉中......”
辛伍却浑不在意，笑道：“我自然知晓你是有办法的。”
张溪云更是苦笑连连，办法倒不是没有，便唯有开启第八道源头一个办法了。
可留给他的时间，是否还够？
“我知道这是难为了你，可我已不是三生石的主人，便无法用三生石照出他人记忆，更何况，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大兄说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是为何意？”张溪云惊道。
辛伍闭目，轻声道：”为兄不过一缕残魂，终归是要烟消云散的，至多再有十二个时辰......“
“这方天地便再无我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不过是一桩小事，没有丝毫留恋。
张溪云却陷入了沉默，半晌，他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怎么做人就那么善良！
他收敛神情，望着辛伍郑重说道：”既是手足，大兄之事便由我一力承担！“
“大兄放心，无论怎样，我也要让你能与嫂子再见上一面！”
辛伍神色颇为激动，面露笑意，轻揽着张溪云的肩膀，却半晌未说出一句话。
有些话，实在不必多说。
张溪云又再问道：“那大兄如今......”
“我会在你识海内沉眠，直到你将我唤醒。”
张溪云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也好......”
辛伍又笑道：“池山城内状况四起，你我二人还有话便真正分离时再谈罢，现下你该早些醒来，将烽火之事彻底解决......”
张溪云心中其实还有许多疑问，比如烽火究竟为何诞生，纣王要烽火何用等等，可正如辛伍所言，池山城的情势刻不容缓，他不能再拖了。
“你想知道的，若我还记得，那走时定会一一告知于你。”辛伍笑道，“现在便让我将你唤醒罢。”
张溪云点头沉声道：“好。”
辛伍笑意不减，一道光芒在指尖窜起，他手指轻点在张溪云眉间，望着他身影逐渐淡去。
直至张溪云身影不见，辛伍方才闭上双眸，却还在低声喃喃。
“可惜你我兄弟二人相隔了万载岁月，始终不能共饮一壶，把酒言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