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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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迟跟豆儿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张美兰特意把姜小迟叫到一边嘱咐了好一会儿。
上了飞机，顾晴问张美兰都说了什么，张美兰一记怒视让她闭了嘴。
顾晴只感叹病好以后，兰姐脾气更胜从前。
十几个小时后落地a市，回了向家，家里一派喜气洋洋。秦宝文开心地左手挽着顾晴右手挽着张美兰，问这问那的。黎叔跟阿东都来了，向定海难得微笑着对向默阳说：“辛苦了。”
顾晴觉得所谓幸福，莫过于家和万事兴，她嫁到向家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休息几天向默阳带她去了嘉禾，见到秘书处众姐妹。陈迈迈塞了一个蜡笔小新玩偶给他，调笑地说：“祝向太太一举的男。”
顾晴没来得及说什么，向默阳道：“我比较喜欢女儿。”
众人都笑了。顾晴抱着蜡笔小新，在人堆的边边上看到了葛芳，她觉得不大好意思，葛芳也笑得尴尬。周莉提醒该各自工作了，大家都回了座位，顾晴见自己位置上坐了一个看起来蛮精干的姑娘，猜想这就是新招的人了。这人看着比她机灵多了，当初向默阳招她进来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想到他弄她到身边是因为前女友，她瞪了他一眼。向默阳略有疑惑，问：“怎么了？”
“我回去了。”她说，“要不耽误你们工作。”
“我送你回去。”他说。
“用不着啦，你忙吧，我自己打车好了。”
“真的没事？”
“我又不是纸片人！”她吐槽。
陈迈迈隔老远笑得跟朵花似的，顾晴不好意思了，匆匆告别向默阳走了。
她在路边打车，突然一个人站到了她眼前，她第一眼没看出来是谁，细端详竟然是梁蕴宁。梁蕴宁像是变了个人，瘦得都脱了相，形容枯槁，面色青白，一双大眼像是在脸上抠了两个窟窿，乱糟糟的头发在风里飘舞，像个厉鬼。
梁蕴宁这样顾晴难免起了戒备，往后退了一步，问：“蕴宁，有事吗？”
梁蕴宁直勾勾看着她，满是干皮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晴姐，我天天来等你，终于等到了。”
梁蕴宁的样子让顾晴觉得不对劲，她四下看看，大冬天的周围也没什么人，她挺着七个月份的肚子也跑不快。她有点后悔没让向默阳送了。
她想，事到临头了也没后悔药吃，还是先做缓兵之计，看看梁蕴宁的反应。她勉强笑笑，用轻松的语调说：“你有事找我？你看外面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会儿？”
梁蕴宁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
顾晴往马路对面那家咖啡店指了指：“不用走远了，去那里坐一下就好。”
梁蕴宁的眼珠子转向她指的方向，又转回来盯着她，说了声“好”。
顾晴暗暗松了口气，想去了店里，再怎么也有店员在场，总比现在这里强。就对梁蕴宁说：“那咱走吧。”
过马路要到前面的十字路口，顾晴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梁蕴宁。梁蕴宁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她掂量着梁蕴宁可能是想不开了，这两天回来，娱乐新闻偶尔还会提起梁蕴宁，都是说□□的事儿，这事儿弄得太糟了，梁蕴宁很难再出现于公众视野。肖熠说过梁蕴宁野心大，现在这局面对她打击不会小。
她想着想着，竟然觉得梁蕴宁可怜。
顾晴走到路口，红灯了，她站下了。梁蕴宁也跟了上来，站到她身边。
飒飒北风吹头，梁蕴宁的头发在风里乱舞，顾晴留意梁蕴宁只穿了件薄呢子大衣，下身是一条短裙，脚上踩着小半靴。这是她一贯的打扮，很甜美可爱，可零下三度穿这样就有点过了。
顾晴忙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梁蕴宁围上。梁蕴宁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你再出门记得多穿点儿。”她嘱咐。
“晴姐…”梁蕴宁用粗哑的嗓音唤她。
“嗯？”顾晴把围巾打结，应了声。
“你会怪我吗？”梁蕴宁问。
顾晴手下顿了顿，把围巾打了个第二个结以便能结实点儿，问：“你指什么？”
“我把熠哥抢回来了。”梁蕴宁说。
“都过去了，没什么了。”顾晴吐了口气，说。
“为了炒作，我在泳池边吻了阳总。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你丈夫。”梁蕴宁接着说。
“我知道了，那也过去了。”顾晴搓了搓手，感觉天真的很冷，这一会儿她就觉得手都冻僵了。
“是我把我们三人从前的关系曝给媒体的。”梁蕴宁又说。
顾晴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其实她有猜到，只是不愿去证实。她其实不愿把梁蕴宁想到那么不堪。
“我嫉妒你。你有熠哥的时候我不如你，等我有了熠哥，你却有了向默阳。他是我们这种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类型，你却轻而易举得到了。我想让他知道你从事的事情。我想炒作你，想借机增加曝光度，我要出名要比你过得更好。”梁蕴宁像是坦白罪状似的，一条不差地把事儿都说了出来。
“晴姐，我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替你出头。我不知道荣霄跟你竟然也有关系。我被整得很惨，经纪公司跟我解约了，我的事业彻底完了，我必须去酒吧唱歌才能生活，我又回到了刚起步的阶段，甚至比那时候还要糟。”梁蕴宁慢慢道出现状，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梁蕴宁可恨，又可怜。可要说恨，她又真恨不起来。不管怎样，梁蕴宁因为她而流过产，不论那个孩子是不是梁蕴宁愿意留下的，可它的失去跟她有直接关系，这一点不可泯灭。
她总是心有亏欠的。
“晴姐，你能原谅我吗？”梁蕴宁问。
顾晴叹了口气：“算了，蕴宁，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大家各自好好生活就行了。”
梁蕴宁幽幽地看着她，问：“真的？”
顾晴点头。
“那我需要你再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可以吗？”梁蕴宁说，语调有些飘。
“关于什么？”顾晴疑惑地问。
梁蕴宁甜甜地笑，往前走近她，翘起脚附到她耳边，小声说：“就是这样…”
梁蕴宁狠狠把她推倒了。
顾晴没有防备，身子往后倒下去。她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护住肚子，她听到尖利的刹车声混着车笛声，她转过头，一辆卡车已经近在眼前。
“完了！”她恐惧地想，紧紧闭上眼睛。
被撞上的那一刻，她的头被狠狠砸了一下，脑子都像被震碎了一样，一些记忆犹如开闸洪水奔涌而出。关于向默阳，关于荣霄，关于爸爸。
其实她跟向默阳很早就认识了，早到出娘胎那一刻，向默阳比她早出生一分钟。
那天突降大暴雨，下午三点的天黑得像是三更半夜。据说顾晴哭了一嗓子后雨就停了，接着云层撕裂漏下几缕阳光。张美兰灵光一现，给女儿取了个晴字作名。
向定海没那么随意，深思熟虑后给儿子取名为默阳。
谨言慎行谓之默，乍雨初晴谓之阳。
十语九中未必称奇，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十谋九成未必归功，一谋不成则訾议丛兴，君子所以宁默毋躁，宁拙无巧。
秦宝文把向定海这番话讲给张美兰听，张美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点头说“挺好的挺好的”。然后又说：“你看你儿子名字里含着我女儿名字，巧不巧啊？”
秦宝文笑眯眯的，看着张美兰怀里同时吃奶的两个婴儿说：“是巧啊。我认这孩子当干女儿吧，以后让默阳管她叫妹妹。”
张美兰忙摇摇头：“那我们可高攀不起。”
秦宝文跟张美兰其实是主仆关系。
早年秦宝文要去英国念书，家里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非得让带个人过去照顾她，左挑右选找了张美兰。两人在异国他乡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秦宝文性格温和家教良好，张美兰性如烈火坦荡赤城，两人处得跟姐妹似的。秦宝文出嫁也带着张美兰一起到了向家。
顾军是向家的司机，人非常敦厚老实，张美兰到了向家后，一来二去把顾军拿下了，在外面租了房子安了家。
然后张美兰跟秦宝文先后怀了孕，秦宝文早产，张美兰足月产，两个孩子同一天出生。
这也是顾晴耿耿于怀的一点。
明明她是比向默阳大的，却因为他的早产，还偏要比她早出来一分钟，她就要管他叫哥哥。
小时候她跟向默阳一起玩，一直逼着他管她叫姐姐，她摆事实讲道理，可这死小子就是不肯。顾晴就想不明白，明明她什么都比他强，她长得比他高，上树下河满世界疯玩都是她带着他，他凭什么不叫？
其实她不是讨厌有哥哥，是向默阳这样的当哥哥让她觉得栽面。
姜小迟跟豆儿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张美兰特意把姜小迟叫到一边嘱咐了好一会儿。
上了飞机，顾晴问张美兰都说了什么，张美兰一记怒视让她闭了嘴。
顾晴只感叹病好以后，兰姐脾气更胜从前。
十几个小时后落地a市，回了向家，家里一派喜气洋洋。秦宝文开心地左手挽着顾晴右手挽着张美兰，问这问那的。黎叔跟阿东都来了，向定海难得微笑着对向默阳说：“辛苦了。”
顾晴觉得所谓幸福，莫过于家和万事兴，她嫁到向家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休息几天向默阳带她去了嘉禾，见到秘书处众姐妹。陈迈迈塞了一个蜡笔小新玩偶给他，调笑地说：“祝向太太一举的男。”
顾晴没来得及说什么，向默阳道：“我比较喜欢女儿。”
众人都笑了。顾晴抱着蜡笔小新，在人堆的边边上看到了葛芳，她觉得不大好意思，葛芳也笑得尴尬。周莉提醒该各自工作了，大家都回了座位，顾晴见自己位置上坐了一个看起来蛮精干的姑娘，猜想这就是新招的人了。这人看着比她机灵多了，当初向默阳招她进来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想到他弄她到身边是因为前女友，她瞪了他一眼。向默阳略有疑惑，问：“怎么了？”
“我回去了。”她说，“要不耽误你们工作。”
“我送你回去。”他说。
“用不着啦，你忙吧，我自己打车好了。”
“真的没事？”
“我又不是纸片人！”她吐槽。
陈迈迈隔老远笑得跟朵花似的，顾晴不好意思了，匆匆告别向默阳走了。
她在路边打车，突然一个人站到了她眼前，她第一眼没看出来是谁，细端详竟然是梁蕴宁。梁蕴宁像是变了个人，瘦得都脱了相，形容枯槁，面色青白，一双大眼像是在脸上抠了两个窟窿，乱糟糟的头发在风里飘舞，像个厉鬼。
梁蕴宁这样顾晴难免起了戒备，往后退了一步，问：“蕴宁，有事吗？”
梁蕴宁直勾勾看着她，满是干皮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晴姐，我天天来等你，终于等到了。”
梁蕴宁的样子让顾晴觉得不对劲，她四下看看，大冬天的周围也没什么人，她挺着七个月份的肚子也跑不快。她有点后悔没让向默阳送了。
她想，事到临头了也没后悔药吃，还是先做缓兵之计，看看梁蕴宁的反应。她勉强笑笑，用轻松的语调说：“你有事找我？你看外面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会儿？”
梁蕴宁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
顾晴往马路对面那家咖啡店指了指：“不用走远了，去那里坐一下就好。”
梁蕴宁的眼珠子转向她指的方向，又转回来盯着她，说了声“好”。
顾晴暗暗松了口气，想去了店里，再怎么也有店员在场，总比现在这里强。就对梁蕴宁说：“那咱走吧。”
过马路要到前面的十字路口，顾晴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梁蕴宁。梁蕴宁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她掂量着梁蕴宁可能是想不开了，这两天回来，娱乐新闻偶尔还会提起梁蕴宁，都是说□□的事儿，这事儿弄得太糟了，梁蕴宁很难再出现于公众视野。肖熠说过梁蕴宁野心大，现在这局面对她打击不会小。
她想着想着，竟然觉得梁蕴宁可怜。
顾晴走到路口，红灯了，她站下了。梁蕴宁也跟了上来，站到她身边。
飒飒北风吹头，梁蕴宁的头发在风里乱舞，顾晴留意梁蕴宁只穿了件薄呢子大衣，下身是一条短裙，脚上踩着小半靴。这是她一贯的打扮，很甜美可爱，可零下三度穿这样就有点过了。
顾晴忙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梁蕴宁围上。梁蕴宁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你再出门记得多穿点儿。”她嘱咐。
“晴姐…”梁蕴宁用粗哑的嗓音唤她。
“嗯？”顾晴把围巾打结，应了声。
“你会怪我吗？”梁蕴宁问。
顾晴手下顿了顿，把围巾打了个第二个结以便能结实点儿，问：“你指什么？”
“我把熠哥抢回来了。”梁蕴宁说。
“都过去了，没什么了。”顾晴吐了口气，说。
“为了炒作，我在泳池边吻了阳总。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你丈夫。”梁蕴宁接着说。
“我知道了，那也过去了。”顾晴搓了搓手，感觉天真的很冷，这一会儿她就觉得手都冻僵了。
“是我把我们三人从前的关系曝给媒体的。”梁蕴宁又说。
顾晴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其实她有猜到，只是不愿去证实。她其实不愿把梁蕴宁想到那么不堪。
“我嫉妒你。你有熠哥的时候我不如你，等我有了熠哥，你却有了向默阳。他是我们这种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类型，你却轻而易举得到了。我想让他知道你从事的事情。我想炒作你，想借机增加曝光度，我要出名要比你过得更好。”梁蕴宁像是坦白罪状似的，一条不差地把事儿都说了出来。
“晴姐，我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替你出头。我不知道荣霄跟你竟然也有关系。我被整得很惨，经纪公司跟我解约了，我的事业彻底完了，我必须去酒吧唱歌才能生活，我又回到了刚起步的阶段，甚至比那时候还要糟。”梁蕴宁慢慢道出现状，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梁蕴宁可恨，又可怜。可要说恨，她又真恨不起来。不管怎样，梁蕴宁因为她而流过产，不论那个孩子是不是梁蕴宁愿意留下的，可它的失去跟她有直接关系，这一点不可泯灭。
她总是心有亏欠的。
“晴姐，你能原谅我吗？”梁蕴宁问。
顾晴叹了口气：“算了，蕴宁，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大家各自好好生活就行了。”
梁蕴宁幽幽地看着她，问：“真的？”
顾晴点头。
“那我需要你再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可以吗？”梁蕴宁说，语调有些飘。
“关于什么？”顾晴疑惑地问。
梁蕴宁甜甜地笑，往前走近她，翘起脚附到她耳边，小声说：“就是这样…”
梁蕴宁狠狠把她推倒了。
顾晴没有防备，身子往后倒下去。她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护住肚子，她听到尖利的刹车声混着车笛声，她转过头，一辆卡车已经近在眼前。
“完了！”她恐惧地想，紧紧闭上眼睛。
被撞上的那一刻，她的头被狠狠砸了一下，脑子都像被震碎了一样，一些记忆犹如开闸洪水奔涌而出。关于向默阳，关于荣霄，关于爸爸。
其实她跟向默阳很早就认识了，早到出娘胎那一刻，向默阳比她早出生一分钟。
那天突降大暴雨，下午三点的天黑得像是三更半夜。据说顾晴哭了一嗓子后雨就停了，接着云层撕裂漏下几缕阳光。张美兰灵光一现，给女儿取了个晴字作名。
向定海没那么随意，深思熟虑后给儿子取名为默阳。
谨言慎行谓之默，乍雨初晴谓之阳。
十语九中未必称奇，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十谋九成未必归功，一谋不成则訾议丛兴，君子所以宁默毋躁，宁拙无巧。
秦宝文把向定海这番话讲给张美兰听，张美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点头说“挺好的挺好的”。然后又说：“你看你儿子名字里含着我女儿名字，巧不巧啊？”
秦宝文笑眯眯的，看着张美兰怀里同时吃奶的两个婴儿说：“是巧啊。我认这孩子当干女儿吧，以后让默阳管她叫妹妹。”
张美兰忙摇摇头：“那我们可高攀不起。”
秦宝文跟张美兰其实是主仆关系。
早年秦宝文要去英国念书，家里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非得让带个人过去照顾她，左挑右选找了张美兰。两人在异国他乡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秦宝文性格温和家教良好，张美兰性如烈火坦荡赤城，两人处得跟姐妹似的。秦宝文出嫁也带着张美兰一起到了向家。
顾军是向家的司机，人非常敦厚老实，张美兰到了向家后，一来二去把顾军拿下了，在外面租了房子安了家。
然后张美兰跟秦宝文先后怀了孕，秦宝文早产，张美兰足月产，两个孩子同一天出生。
这也是顾晴耿耿于怀的一点。
明明她是比向默阳大的，却因为他的早产，还偏要比她早出来一分钟，她就要管他叫哥哥。
小时候她跟向默阳一起玩，一直逼着他管她叫姐姐，她摆事实讲道理，可这死小子就是不肯。顾晴就想不明白，明明她什么都比他强，她长得比他高，上树下河满世界疯玩都是她带着他，他凭什么不叫？
其实她不是讨厌有哥哥，是向默阳这样的当哥哥让她觉得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