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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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下飞机,强伟就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

    前来接他的同志讲,三个小时前,高波同志突然发烧,高烧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怎么也退不掉,目前已被送进手术室,正在抢救。

    “到底有没危险?”强伟情急地问。

    “谁也说不准,不过这次情况很不好,据主治大夫讲,高波同志的头颅里留有残血,一直未能处理掉,这次可能是残留的血污作怪。”

    说话者的声音很沉,强伟听了,心里更是沉得透不过气。

    上帝为什么会这样,单是跟兢兢业业干事的人过不去?高波书记是在焦家湾煤矿发生特大矿难时不幸遭遇车祸的。焦家湾煤矿是本省最大的煤矿,安全状况一直很好,可是春末一场暴雨中,煤矿二号井一掌子面突然发生塌方,井下作业的一百多名矿工被困在里面,情势相当危急。接到报告,高波书记第一时间赶到煤田,指挥抢险。苦战二十四小时后,八十多名被困矿工脱险,被抢险队员救了出来,但是还有二十余名困在井下,死神随时向他们逼近。暴雨还在继续,山路一片泥泞,个别路段被山洪冲毁,山下的救护车到不了山上,山上的受伤矿工又不能即时送到山下,煤田一片混乱。情急中,高波书记驱车到半山腰,亲自指挥军队和地方救险队员抢修公路,谁知车行到四号井田附近,山体突然发生滑坡,高波书记的车子被山体推出五百多米,摔在了山下。

    那场事故最终夺去了十二条生命,成为本省近年来最大的一起矿难。高波书记的司机也不幸遇难,所幸的是,高波书记被摔出了车外,头部重重撞在一棵树上。

    在省城医院进行急救后,北京方面派专机,将高波书记接到了北京。原以为,有了北京方面的全力救治,高波书记会躲过这场不幸,哪知……

    高波书记从昏迷中苏醒后,病情一直不稳定,强伟到北京探望过他两次,也跟他简单汇报了河阳的工作。当时的感觉是,高波书记能挺过去,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回到工作岗位上。但他真是没想到,高波书记的脑部留有积血,随时都会对生命构成威胁,早知这样,他宁肯不去北京,宁肯不把河阳发生的事告诉他。

    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如果他不能重新回到银州,那么,省委的大权就很有可能真正落到齐默然手里,河化这六千多万,怕是再也查不清了。想到这一层,强伟的心就暗得无边了。这一次,他不但要向高波书记汇报河化这六千多万,更有一件事,他也不得不向高波书记作出汇报。

    周铁山不但涉嫌巨额贿赂齐默然,他那个****,也有重大的贿选嫌疑!

    强伟知道这件事,时间也不是太久。确切说,是他兼任人大主任的第三天。那晚许艳容来看他,向他表示祝贺,两个人说了没几句话,许艳容突然说:“贾一非那起车祸案,很可能另有原因,当时你处理得太过草率了。”

    强伟一惊:“你听到了什么?”

    许艳容并没急着告诉他听到了什么,她用婉转的口气问:“你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让交警部门按一般**通事故处理?”

    强伟想也没想就道:“本来就是一起交通事故,有什么一般性不一般性的?”

    听强伟这么说,许艳容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难道你真没怀疑,有人故意制造这起车祸?”

    “故意制造车祸?”强伟惊住了,许艳容这番话,绝不是空穴来风,也不像随便说的,莫非……

    去年3月18日,也就是河阳两会刚刚结束的第二天,沙县人大办公室主任贾一非乘车前往银州,车行到武胜驿高速公路拐弯处,迎面突然驶来一辆逆向行驶的农用大货,农用大货像是晕了头,不但逆向行驶,而且车速很快,贾一非乘坐的普桑躲避不及,情急中司机手下出错,一头撞向山崖,车子在路面上跳了几跳,重重摔下山去。贾一非当场死亡,司机在送往医院途中因出血过多,也停止了呼吸。

    当时天已近黑,等交警接到事故报警赶去处理时,农用大货已经逃逸。武胜驿路段高速路并未封闭,这是由当地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的,这里山势险要,地形复杂,公路只有这一条,一旦封闭,附近几个镇子的村民还有武胜驿商业区的商户将“无路可走”,当时修这条路,上上下下也是经过了一场猛烈争论。

    强伟是第二天接到的报告,负责处理这起事故的交警说,贾一非的司机涉嫌酒后驾车,随后的调查也证明,贾一非他们上路前,确实在一家酒店喝过酒,那个司机又是个酒鬼,见酒必沾,而且多次酒后驾驶,已被交警部门处理过多次。

    “身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居然连如此常识性的法规都不知道遵守,出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强伟愤怒地说。随后他指示交警部门,尽快找到肇事者,查清原委,按交通法规处理。

    一个月后,那辆农用大货的车主投案自首,眼泪汪汪地说,那天他是有急事,车上拉着他九岁的儿子,儿子误食了有毒豆角,生命相当危险,他是急着往乡医院送儿子,才驶上逆行道的,没想……交警部门调查后,证明车主确实没说谎,他儿子那天真是食物中毒,乡医院的医生提供了证明。两个月后,法院对此案作出了判决,由农用车主向遇难方支付十二万元的赔偿,并依据交通法,对农用车主处以一年零三个月的有期徒刑。

    贾一非的案子就这么了了,自始至终,强伟并没多说什么,唯一过激的话,就是那句“出事还有什么可说的”的牢骚话。结果,河阳私下里却传出,此案是由强伟一手干预的,有人甚至说,面对死者家属,强伟甚至大骂:“贾一非这样的人,死了活该!”随后,又有人曝出,强伟对贾一非恨之入骨,贾一非一心想往上爬,曾向强伟行贿十万元,想买沙县副县长这顶乌纱帽,强伟收了钱,却不办事,人大会召开之前,贾一非找过强伟,想要回自己的钱,两人发生过激烈争吵。贾一非还威胁强伟,如果不把他安排在副县长的位子上,他就去找省委,找省人大,举报强伟暗中卖官封官的事。还有人说,强伟所以收了钱不办事,是因看上了贾一非的妻子章含秋,章含秋貌美如花,有“沙县天仙”的美称。贾一非出事后,强伟确也单独会见过章含秋,还很快将章含秋提拔为沙县一所中学的副校长。

    更有谣言说,车祸是强伟暗中指使手下制造的,农用车主不过是替罪羊。传言纷纷,强伟这边,却不闻不问,一任谣言在河阳无边无际地传播。这就让许艳容等人也搞不清真假了,就连秦西岳,也在这件事上指责过强伟。贾一非是秦西岳当年沙县下乡插队时老房东的儿子,房东太太找到秦西岳,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儿子是被人害死的,不能只赔几个钱就了事,秦西岳愤愤地说:“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嘛!”

    那晚,见强伟沉思着不说话,许艳容情急地又问:“你倒是说话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假装的?”

    强伟一下就给怒了:“我假装什么?难道你也怀疑,我收了贾一非的钱?”

    “我哪说你收了钱,我是问,当时你知不知道警车的事?”

    “警车?”强伟让许艳容说得越发糊涂,“有什么话你就一并说出来,别这么吞吞吐吐。”

    许艳容这才把了解到的事实情况说了。

    贾一非车祸案真有疑问,而且是大疑问!

    许艳容说,事发当天,有辆交警的执勤车藏在武胜驿高速路跟便道接口不远的地方,看到那辆农用车,猛然拉响警笛,追了过来。农用大货已经拖欠了半年的养路费,以为是查收养路费的,没命地就逃,仓皇中才错上了逆行道。事故发生后,那辆执勤车却神秘地不见了,后面赶去处理事故的是别的车。

    “你有什么证据?”强伟头里嗡一声,脱口就问。

    “我找过那辆车的车主,他跟我说了实情。”

    “那他当时为什么不说?”

    “当时有人恐吓过他,还给了他三万块钱。”

    “谁?”

    “周铁山。”

    “什么?”

    强伟震住了。

    许艳容进一步说:“可以肯定,这起车祸是周铁山一手制造的,尽管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置贾一非于死地,但我想,这跟周铁山当选沙县****有关。周铁山以前跟贾一非关系不错,周铁山当选****,贾一非从中帮过不少忙,贾一非也得到不少好处,后来两人闹翻了脸,贾一非恐吓周铁山,要把贿选事实说出去,周铁山恼羞成怒,这才……”

    “证据呢?我不信这些谣言,我要证据!”强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如果许艳容所言真是事实,那么此事将会引发一连串的风波。要知道,周铁山今年两会上刚刚当选为全国****,他的代表资格,是经省人大审核通过了的,而高波同志,还兼着省人大的主任!

    许艳容沉痛地说:“强书记,我也不会相信谣言,我找过章含秋,她说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贾一非那天是去省人大,想把周铁山当年贿选的证据材料交到省人大,而且之前他还跟秦西岳通过电话,想让秦西岳帮这个忙。车祸发生后,贾一非的皮包不见了,里面的证据材料也不翼而飞。”

    “……”强伟这才彻底哑住了,至此,他已相信许艳容说的是事实,贾一非车祸案的背后,的确藏着一只黑手。

    许艳容跟后又说:“强书记,怕是你想不到吧,就在我查这些的时候,周一粲市长也在暗中派人调查,她掌握的证据,怕是不比我少。”

    “她……她为什么也要查?”强伟又闹不明白了。

    “周市长听信了谣言,她误以为,贾一非的死跟你有关。”

    “……”

    坐在车上,强伟思绪万千,如果此行不能见到高波书记,不能得到他的指示,回去后,他将如何应对局面?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查清这一切?虽说后面有张祥生和秦西岳支持,但他们毕竟只是一个调研组,帮不了多少实质性的忙,况且齐默然能不闻不问,听任调研组在河阳推波助澜?

    一想齐默然,强伟忍不住就打出几个寒噤。

    这个人藏得深藏得狠啊,还有被他蒙骗的周一粲,他们如果一致地对准他,该咋办?

    车子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波,终于驶入协和医院,北京的交通真是烦人,车子一堵,等于把人的心也给堵了。好几次,强伟都要冲路上蚂蚁一般的车队发火了。

    来到住院部楼下,一看电梯还在十几层,强伟等不住,快步上楼,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猛烈跳动,甚至能听得到怦怦的心跳声。楼上的人真多,脸色全都一样沉重,有几位,正在楼梯拐弯处窃窃私语,强伟好像见过他们,是在第一次探望高波书记时。快要到达六楼时,他的步子被阻住了,工作人员告诉他,接有关方面通知,探视人员一律不得到六楼。

    “高波书记的病情怎么样?”强伟紧张地问道。

    “对不起,目前情况不明,请你到楼下等。”

    “我是专程从河阳赶来的,有重要事向高波书记汇报。”

    “这位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到楼下去。”从六楼下来一位负责人,很是不满地看了一眼他,用不容违抗的口气命令道。

    强伟这才感觉,自己有点急昏头了,说了声“对不起”,机械地掉转步子,一步一步往楼下走。那位接他来的同志这才气喘吁吁爬上楼来,不过他也刚刚接到了通知,用抱歉的口气说:“对不起强书记,我还有事,你先在楼下转转,等我办完事,再跟你联系。”

    强伟嘴上说着谢谢,脑子里却已是一片空白。不用问详情,单就眼前这场面,还有这紧绷绷的空气,就能猜到,高波书记的病情一定不容乐观。

    他在楼下直等到天黑,也没人跟他打电话,更没人前来找他。他想,情况准是糟透了,要不然,那位同志不会撇下他不管。他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离开医院,想先找个地方住下,再等消息。

    直到第二天下午五点,那位同志才打电话,问他在哪?强伟说了宾馆的名字,那位同志让他等在宾馆,说一个小时后高波书记的秘书会去见他。强伟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他害怕听到不幸的消息,却又急着想知道消息。一个小时后,门被敲响,强伟打开门,就见高波书记的秘书脸色阴沉地站在外面。

    “情况到底怎么样?”

    高波书记的秘书缓缓摇头,用抑制不住的悲恸说:“医院尽了最大努力,还是没能把他从昏迷中救过来。高波书记全身瘫痪,目前仍是重度昏迷。”

    “什么?”强伟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可能要成植物人了。”秘书又说。

    一股黑云腾起,猛就罩住了强伟的心。

    太可怕了。

    两个人沉默了足有十分钟,高波书记的秘书才说:“我急着来见你,是有重要情况跟你相告。”

    “你说吧。”强伟的声音很低,低得他自己都听不见。

    “高波书记留下两句话,要我转告你。”秘书顿了顿,接着道,“第一,河化集团一定要救活,绝不能让开发商盖了房子。第二,九墩滩开发区要坚持,不要灰心。”秘书说完,目光沉沉地望他半天,道:“高波书记心里一直放不下河阳啊。”

    高波书记这两句话,似重锤一般叩击在强伟心上,秘书走了很久,强伟还沉在里面醒不过来。

    这两句话,都是有所指的。河化集团陷入困境后,省市想了很多办法,终因摊子太大,负重过多,一时无法扭转亏损局面。加之大气候的影响,河化再想回到昔日的风光已是很难,困境面前,改制已成必然。这时候周铁山主动提出兼并或收购河化,一开始,强伟也很积极,毕竟铁山集团是民营企业的佼佼者,这几年发展迅猛,资产由两千多万迅速扩张到两个多亿,集团已涉足六个行业、四大领域,从业人员也由当初的一百多人发展到一千多人,已成为河阳乃至全省民营经济的中坚力量。方案报到省上后,齐默然当即批示,要河阳全力以赴促成这件事,要大刀阔斧地推进国有企业改革,要让民营经济迅速参与到国有企业的重组与整合中来。要把这起兼并案当成重点案例来宣传,来推广,要掀起大力发展民营经济的**,要让民营经济在国民经济中唱主角。想法当然不错,提法也很鼓舞人心。可在运行当中,强伟忽然发现,铁山集团之所以斥资收购河化集团,目的并不是为了盘活河化的资产,也不是为了让河化重振雄风。周铁山的目的,在于房地产。

    河化集团是河阳占地最大的国有企业,其主厂区位于河阳市区中心地段,是真正意义上的黄金地段。加上河化后期兼并的三家分厂,两家在西城区,一家在河阳最大的集市贸易边上,这三处位置,都是开发商梦寐以求的。

    将国有企业低价收购,然后拆除厂房,改建成花园小区,已是不少地区的做法。就在河阳,这样的事例也很多。那些曾经为地方经济的发展作出过卓越贡献的国企,那些在过去相当长的日子里老黄牛一样为国家为地方默默奉献过的国企,如今遭遇市场瓶颈后,已有不少以改制的名义成了地产商的刀下肉。低价收购,政策性兼并,然后以每年几百元的买断金,将那些在车床前干了一辈子的工人买断工龄,买断身份,打发回家。几个月后,带有时代气息的高楼便拔地而起,形形**的花园小区便成了改革的成果。对此,强伟一直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这不是搞改革,这是在掠夺。对国家,对地方,对工人,这样的改革都欠公平,都值得思考。但是改革是大趋势,强大的洪流面前,个人的声音永远是弱小的,甚至微不足道。谁也阻挡不住历史迈出这一步,强伟阻挡不住,高波也阻挡不住。

    对河化,强伟却坚决不许这样!

    他不能亲手将一家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国有老企业毁了,更不能将几万号工人扫地出门。几万号啊,每个人发给可怜的一万多块钱,就算把一生给卖掉了。他们靠着这一万多块钱,怎么活?置换身份,置换身份也不是拿钱把一个人的一生给买断!

    掌握了确凿的事实后,强伟突然宣布,中止兼并程序,撤出工作组,河化的问题重新考虑!

    这一声无异于一个响雷,炸得好多人傻了眼。于是,告状信举报信雪片一样飞向省委省府,齐默然很不高兴,电话里批评强伟,为什么要中止改革,难道省委表了态的事,你强伟想推翻就推翻?

    强伟先是耐心给齐默然做解释,说这样改了,职工情绪很大,难以保持稳定,如果几万号工人闹起来,河阳的局面就不好收拾。

    “是职工情绪大还是你强伟情绪大?我再三讲过,改革是阵痛,必须要有一部分人付出代价。不付出代价,就不叫改革!”

    强伟想了想说:“难道工人阶级付出的代价还小?为什么每次社会转型,承受代价的不是农民就是工人?这我想不通。”

    “想不通也得想,现在是改革的攻坚期,很多问题不是你我争论的,我们只有坚定不移地把改革进行下去,才有希望!”

    “改革我拥护,但拆厂房盖楼房,我不能赞同。”

    听了这句话,齐默然不说什么了,后来他也没再跟强伟提起过河化集团的事。但因为一个河化集团,强伟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过。不久,就有消息传来,省委要调整河阳的班子,强伟要到省委政研室工作,市委书记很可能由乔国栋接任。

    到了这个时候,强伟就不得不找高波书记了。高波书记曾经对铁山集团兼并河化是表过态的,齐默然分管全省工业企业改革,也是省委常委会做出的分工。强伟起先还犹豫,高波书记能否听得进去他的意见,能否出面制止这起兼并事件。没想,等他汇报完,高波书记第一句话就说:“是啊,我们的老国企是越来越少了,房地产是越来越热了,以后怕是连‘工人’这两个字,也听不到了。”感叹了一阵,突然问:“如果不让他们买了盖房子,你有没有办法把河化救活?”

    强伟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办法是有,不过得给我时间,国企改革,确实是道难题,破解它,我需要时间。”

    高波书记略一思忖,道:“那我给你两年,要是救不活河化,你就自动离开河阳,怎么样?”

    强伟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知道,高波书记这句话,等于是让他立了军令状!

    如今两年时间已过,河化这盘棋,他仍是没能下活。一想这个,强伟心里,就充满了内疚,充满了自责。他在河阳干了六年,六年啊,有谁能在市委书记的位子上连续干六年?高波书记给了他这机会,可他到底干出了什么?

    对九墩滩开发区,他就更不能想,这不但是他心中一块痛,更是高波书记心中一块痛。怕是没人知道,开发九墩滩,原本不是他强伟的主意,这个构想,是高波书记提出的,它是高波书记建设西部新农村远景战略中的一步棋,可惜这步棋,他强伟没下好,没下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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