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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屈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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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南侯说不打了,那就是真的不打了,镇南关这座雄关,可谓是卡得燕人很是难受,但好在燕人现在占据着野战的优势,楚人不敢大规模北上,所以双方之间勉强能形成一个均势。

    景仁礼伸手撕下了一只鸡腿,先前酒喝多了,现在想找点东西垫垫,随即,他眯着眼,看着郑凡,道:

    “今日能见到郑兄,实乃出乎我之预料,只可惜今日酒没带够,没喝得尽兴,等此间战事结束,仁礼必亲自去雪海关拜访郑兄,我等二人,再好好地喝上一轮。”

    郑伯爷笑道:“还是自带酒水么?”

    景仁礼有些意外道:“郑兄这般抠门的么?”

    “穷啊。”

    “嘿嘿。”景仁礼借着酒劲拍了拍胸脯,道:“上面的见面礼,仁礼自是不会缺的,而且,郑兄你本就不会缺这个,说不得过个几个月,仁礼上门时,还会带着来自皇室的礼物。

    一些公主平日里的穿戴用具,嗯,宦官宫女,郑兄你应该不会收,所以上头应该也不会送。

    仁礼在这里先插个标,

    回去再宣扬宣扬,

    这种简在帝心的差事,也就落在仁礼头上了。”

    景仁礼说得很透彻,也很直白。

    他的意思就是,等这边不打仗了,过几个月,大楚宫内必然会派人过来送一些“嫁妆”去雪海关。

    只不过,为了顾及皇室和屈氏的面子,所以不可能大张旗鼓,也不可能会有钦差以及任何的明面文书,完全是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像是民间走亲戚一般,哪里会专门敲锣打鼓的?

    究其原因,

    还是因为他吃定了既然木已成舟,摄政王的妹妹已然跟着燕国的平野伯去了雪海关,一时间,又不可能也做不到发兵征讨,那就将收尾的利益,给做一做吧。

    这就是政治家的本能,他们的行为基本不会为个人好恶所左右。

    燕皇能为大局,牺牲个儿子都当笑话一样,靖南侯能自灭满门,他大楚摄政王,怎么可能太差劲了去?

    反正面子已经丢了,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回来,不如踏踏实实地闷头赶紧捡一些里子来。

    只不过,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景仁礼就这般说出来,也未免过于洒脱了一些。

    而且,

    这种“光棍”劲儿,那种我把事儿都讲得明明白白以后做也要做得明明白白的方式,

    让郑伯爷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识。

    很快,

    郑伯爷就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么。

    是的,景仁礼就是以前的自己,将自己坦坦荡荡脱了个明明白白,只是为了求一个机会,求一个机遇。

    靖南侯站起身,他面前的酒,没喝多少,伸手,貔貅踏步而来,侯爷翻身上去,缓缓地离开。

    他没喊郑凡一起走,给他和景仁礼留了大半坛子酒。

    在侯爷看来,景仁礼是杀不了郑凡的,又或者说,如果郑凡能被景仁礼杀死,那就死了吧。

    坐在地上的郑凡和景仁礼就这样看着靖南侯逐渐远去的背影,

    景仁礼发出了一声感慨,

    道: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靖南王一样,该多好。”

    稍微有点上进心的蚂蚁,看见大象从前方过去时,大概都会发出类似的感慨吧。

    郑伯爷拿起侯爷留下的酒坛,又喝了一口,道:“这话,我之前也在心里想过。”

    景仁礼接过酒坛,道:“郑兄何必如此,若是说靖南王是鲲鹏,那郑兄也是苍鹰,只有我,还蹲在水稻田里一边望着天一边学着蛙叫。”

    说完,饮了一大口。

    “你?”郑凡摇摇头,道:“至于么?”

    “景氏是我楚国大贵族不假,但景氏枝繁叶茂,景氏嫡系子弟,世世代代传承着大楚一半以上的清貴职位,受人敬仰。

    郑兄,

    你看看我,

    一身戎装,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景氏门第清貴,历代楚皇后宫内,必有景氏皇妃,甚至是皇后,在大楚,景氏可谓是文脉礼教的象征。

    身为景氏一员,却不得不进入军伍之中,这对于“文化人”而言,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不是真的没有路了,不是根本就得不到家族的支持,景仁礼,也不会走这条道。

    “其实,先前有句话,仁礼说得不准确,仁礼不仅仅是瞧着屈培骆不顺眼,就是我景家的那些个兄弟,我也瞧他们不顺眼。

    归根究底,还是一个为什么,凭什么,呵呵,郑兄应该是懂的。”

    郑凡点点头,道:“我懂。”

    “所以,仁礼对郑兄是神往已久,从一介白衣一路走到军功封伯,再看看我自己,就算再怎么不被家族看重,好歹,也是沾了家族的光,吃喝用度没缺过,私塾武师也没差过,既然郑兄能做到,仁礼觉得,自己也能,至少,有这个可能。”

    郑凡笑了笑,

    道:

    “一个人的奋斗不仅仅依靠自身的努力,也要受历史进程的影响。”

    “大势么?”

    景仁礼顿了顿,道:

    “不知郑兄觉得,眼下是否是大势?”

    “势,肯定是有的,但谁知道是哪家的势?是一举载你入青云呢,还是干脆一浪将你拍翻。”

    “哦,郑兄觉得是哪种势?”

    郑凡摇了摇头。

    景仁礼又问道:“看来,郑兄也不清楚?”

    随即,

    景仁礼擦了擦自己胸口的护心镜,

    道:

    “是啊,天下大势,谁又能真正看得清分得清呢?

    想那乾国藏夫子,以屠龙之术亲临燕京城下,但如今燕国,却依旧是势压乾楚。

    想那晋国三家,成气候多年,已成格局,却在短短两年时间,两家灰飞烟灭,一家伏低做小。

    势如潮水,潮见天色,天意难料,难料啊。”

    “你错了。”

    “哦,敢问郑兄,仁礼错在何处?”

    郑凡很是平静地看着景仁礼,道:

    “借势,只是因为需要借,但并不是为了借势而借势;

    你需要去借,证明你现在缺;

    所以,

    借势的最终目的,是自己以后不用再去借了,而是,

    自己成势。”

    “啊……呼,原来如此。”

    景仁礼起身,对着郑凡恭恭敬敬地一拜,

    道:

    “郑兄所言,振聋发聩,仁礼,受教。

    只可惜,

    仁礼是个楚人,否则,还真想在郑兄麾下与郑兄一起成势,想来,应是极为有趣的一件事。

    他日凌霄阁前坐,再饮美酒天上来;

    快哉,快哉。”

    “楚国的公主,都能嫁给我做媳妇儿,你,景仁礼,不过是景氏下面的一个不受家族器重的子孙,说句不好听的,你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景氏里,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所以,

    你为什么不能来我这里?”

    “因为无用。”景仁礼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因为我现在,还没表现出我的价值,所以,哪怕现在跟着您走,进入您的麾下,您也会很快地忘记掉我。

    仁礼是个男人,虽冠之以景姓,但声名不显,郑兄收了我,于面子上,也增不得什么光,两国交战,双方各有判者相投,本就是极为寻常之事;

    月余之前薛让部的叛乱,不正是因其麾下一员将领暗中投了燕么?

    再者,

    说句大不敬的话,

    公主是公主,她毕竟是个女人,仁礼是个男人。

    女人如花,

    花不可食,也不经食,更食不饱,

    但花,它美啊;

    携花于市,可引人艳羡;

    藏花于室,可孤芳自赏;

    所以,怎奈何,仁礼非花。”

    “呵呵,懂了。”

    “多谢郑兄。”

    “谢我做什么?”

    “能懂仁礼的心迹。”

    郑伯爷看着他,没再说什么,而是缓缓起身,侯爷已经走远了,他得追上去。

    他不怕身边的景仁礼,因为这个人,到底是出身自文华世家,武功寻常;

    但回军营大寨的路,还挺远,大晚上的,郑伯爷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

    景仁礼则最后喊道:

    “郑兄,下一次,仁礼希望是自己来给郑兄送我皇的嫁妆。”

    郑凡挥挥手,道:

    “好。”

    “郑兄,再下一次,仁礼,会………”

    想了想,景仁礼忽然觉得喊这些口号没什么意思,胸有大志,并非是喊出来的,志如美酒,需要沉淀。

    景仁礼默默地将酒坛提起,里面所剩酒水不多,但也能再润润喉咙。

    再抬头,

    望着天色,

    用力一甩,

    “啪!”

    酒坛被极为豪迈地摔碎在地上,然而,许是真的喝醉了酒,甩酒坛时有些脱力,酒坛砸中了景仁礼的脚背。

    “嘶………痛痛痛!”

    ……

    郑伯爷还是没追上侯爷,好在,回营寨的路上没出什么意外。

    侯爷早就回来了,但郑凡没再去打扰他,而是在一名侯爷身边亲卫的带领下,来到自己今晚将歇息的帐篷。

    帐篷内,公主已经躺下睡着了。

    一路逃亡,身为楚国公主的她,却一直等到进入燕军营寨里,才算是睡上了一顿安稳觉。

    郑伯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似乎感应到有人过来了,也似乎分辨出了这种感觉,然后,她侧过身子,伸出手,抱住了郑伯爷的手臂。

    郑伯爷伸手帮她理了理两鬓的发丝,将其手缓缓挪开,放回被子里,自己则起身,走到帐篷外,坐了下来。

    从铁盒里抽出烟,点燃。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渣的。

    至少,郑伯爷是这般感觉的,因为帐篷内明明躺着一个公主,一个跟着自己离开母国的女孩;

    而此时,

    坐在帐篷外的他,脑子里想的,却是阿铭、三儿以及………四娘。

    现在,自己安全回来了,就看他们的了。

    他们,

    应该不会出事的。

    “哦呵呵,来来来,小凡子回来了,哈哈哈哈,听说还抢来了楚国的公主。”

    这是李富胜的声音。

    大燕朝廷的力量已经渗透进了历天城、曲贺城以及颖都,官僚体系已经逐渐覆盖下去,在这一点上,靖南侯完全让出了方便。

    他没有想要“占地为王”,对于朝廷开始逐步施加对晋地地方的掌控,选择了视而不见。

    而地盘,其实是一个藩镇的根基,这个道理,侯爷应该是知道的。

    也因此,

    作为交换,

    除了原本入晋的靖南军所部,包括后来入晋的李豹部,李富胜部,大皇子东征军所留下的余部,以及晋地原有晋人兵马,全都被靖南侯拿来做了整合。

    现如今,

    在三晋之地,

    靖南军令一出,

    晋地兵马,无论是何编制,都必须遵从。

    这也是朝廷和靖南侯之间的默契,一来,晋地新附,人心局面难免出现反复;再则,晋地之外,雪原野人、楚人等等作为威胁,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一个人在那里坐镇。

    所以,现在已经很难去说,李富胜到底是镇北军总兵还是靖南军总兵了。

    在李富胜身边,跟着的是原本的靖南军总兵任涓。

    任涓一来,瞧见郑凡,又看见了郑凡身后的帐篷,马上道:

    “公主呢,拉出来让我们见见,让我们也开开眼啊,哈哈哈哈。”

    坐在帐篷口的郑伯爷,

    面带微笑,

    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他,

    看着他。

    任涓张了张嘴,有些尴尬。

    李富胜则打圆场,道:“那是公主么,那是弟妹,男女授受不亲,得懂礼数。”

    任涓马上会意,对郑凡拱手道:“任某唐突了。”

    郑伯爷站起身,道:“帝姬刚入燕,人生地不熟,心思最为敏锐,再者,公主不是弟弟我抢来的,是她跟我入燕的。”

    抢来的女人,是战利品。

    但如果是主动跟着你回来的,这里面就牵扯到了两情相悦的问题,若是这般,那任涓先前的话,是真的孟浪了,等于是在抽郑凡的脸。

    毕竟,哪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别人将自己的妻子当作商品一样呼来喝去。

    任涓开口道:“郑老弟,郑老弟,我错了,我这里给你赔不是,我呢,刚在外领兵回营,听手下人说你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公主,再加上楚人刚刚撤兵了,脑子一热,说话的嘴啊,就没个把门的了,莫怪,莫怪。”

    “任哥言重了。”

    李富胜捶了任涓胸口一记,道:“你啊你,下次说话多过过脑子,咱们可都是战场上互相交后背的兄弟,不是说做了你兄弟就得和你一起大大咧咧的,既然是兄弟,处的时候就得更讲究。”

    这话是说给任涓听的,同时,也是说给郑凡听的,意思就是差不多得了,互相给个台阶下。

    李富胜如果不是在犯病的时候,

    还真是有当长辈的样子。

    “丽箐见过两位哥哥。”

    这时,公主醒了,也出来了,对着李富胜和任涓行礼。

    如果说先前任涓和李富胜对公主的存在还有一些轻视,宛若是看一件值得夸耀的旗帜的话,那么现在,当看见公主本人出来时,两个久经战阵的宿将,一时间居然也有一些局促。

    因为公主本人的落落大方,在军寨篝火之侧,依旧显得仪态端庄;

    当然,

    最重要的是因为,

    大楚,

    没有灭国。

    她,不是亡国公主。

    李富胜“呵呵呵”笑了笑,道:“弟妹好。”

    任涓拱手道:“公主殿下好。”

    “两位哥哥进来坐吧,先前丽箐让火头房那边备了一些吃食,正好去做几道楚地小食让两位哥哥尝尝。”

    “哟,弟妹辛苦,那我们,可就等着口福啦。”

    李富胜和任涓随着郑凡进了帐篷,先前的那点点不愉快,在说开了后,也就不算事儿了。

    郑凡和李富胜他们说着在楚地的经历,李富胜和任涓则将近俩月来这边的战事情况讲了讲。

    期间,公主送来了小食,食物很简单,谈不上多精致美味,但毕竟是公主亲自做的,李富胜和任涓都忍不住多吃了一些,因为做得本就不多,最后干脆都吃完了。

    临走前,郑凡还问了郡主的事,得知郡主在郑凡入楚之后没多久,就被七叔护送着去颖都了,如果颖都找不到高人,那就只能去燕京找人让其苏醒了。

    最后,郑伯爷还拜托任涓和李富胜帮自己一个忙,因为自己身边没有兵,只有靠他们帮忙去做,李富胜听了后,哈哈大笑,直接答应。

    待得任涓和李富胜离开后,

    公主很自然地依靠在郑凡的肩膀上,问道:

    “郡主?是那位镇北侯府的郡主么?”

    “她很有名么?”郑凡问道。

    “可有名了呢,听说,她还会带兵打仗,一直都传言她惊鸿不让须眉。”

    “差不多吧,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她昏迷了?”

    “是,出了点意外,昏迷了。”

    熊丽箐眼睛微微一转,

    小声道:

    “相公,是你弄的?”

    让熊丽箐有些意外的是,

    郑凡回答得很干脆,

    只见郑凡点点头,

    道:

    “对。”

    熊丽箐咬了咬嘴唇,没害怕,反而显得有些兴奋,甚至还主动凑过来轻轻咬了咬郑凡的耳垂,

    道:

    “弄了郡主不过瘾,就来弄公主了,对么?”

    郑伯爷深吸一口气,

    道:

    “别玩火。”

    熊丽箐一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问道;

    “夫妻之间不玩火玩什么?

    玩冰坨坨?

    之前在逃亡路上,是你说先不要,怕我白天走不动道,引人注意;

    现在已经到燕国了。

    郑伯爷,

    屈氏的嬷嬷可是检查过的,我身子是干净的。”

    “我知道。”

    “郑伯爷,你不会想把我干净地带出来,再把我干净地送回去吧?”

    听到这话,郑伯爷被逗乐了,笑出了声,

    道:

    “你想多了。”

    熊丽箐嘟着嘴,道:“等风姐姐回来,我可能就轮不上趟了。”

    “她,不一定能回来。”郑凡说道。

    没能收到四娘和阿铭他们的确切讯息,郑伯爷的心,就一刻都放不下来。

    “她一定会回来的,没她在,以后的日子得多无聊啊。”

    “哟,还惺惺相惜了?”

    “现在想想,当初风姐姐进那家铺子包厢里来抓我时,还真挺潇洒的,后来和她在范府待了几天,感觉这个女人,真的很不一般,有时候甚至觉得,以后如果你在外面忙,我在府里有她陪着一起,也一定不会寂寞,她身上,有好多好多故事。”

    郑伯爷伸手指了指自己,

    问道:

    “所以,你到底是看上了我,还是看上了她?”

    ……

    任涓和李富胜并排往外走着,李富胜开口道:“老任啊,我知道,郑凡以前做过你下属。”

    “是啊,怎么了?”

    “当一个人出人头地之后,他往往会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么?”

    “什么?”

    “整死原来的上司。”

    “………”任涓。

    “你也应该瞧出来了,侯爷对他很看重。”

    “他就算是想接班,也得看我们几个答不答应。”

    “啧,说得像是侯爷要做什么决定,还需要征求你任涓的意见一样,你不答应是吧,好办啊。”

    任涓一时语塞。

    “想开点,以前的下属忽然冒出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是人,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没有,我任涓再混账,还不至于到嫉妒贤能的地步,尤其是这里还是军中,他郑凡的官位和爵位都是靠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我服,我也认。”

    “那就要摆好自己的姿态。”

    “我知道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任涓开口道:“不过,公主到底是公主,给人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

    “当初破晋国皇城时,你没见过公主?”

    “那种已经不算公主了,不一样,一来虞氏颓废已久,早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连徒有其表都不算;

    二来那位晋皇也年轻,似乎还不怎么喜欢女色,身边连妃子都很少。

    以后要是有机会,战争之上,破他国都城,咱也抢一个公主回来。”

    李富胜脸上露出了笑意,

    道:

    “是啊,可以啊,你抢啊,没人拦着你去送死。”

    “此话怎讲?”

    李富胜盯着任涓,

    一字一字道:

    “破国之前抢公主,是大功;破国之后抢公主,是死罪。”

    任涓闻言,长舒一口气,这话,说得很对。

    李富胜则拍了拍脑袋,道:“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我得赶紧点三百嗓门大的将士去镇南关下走一趟。

    对了,那个小凡子说的形状,是怎么来着?”

    李富胜用左手画了一个圈。

    任涓道:“哦,应该是这样。”

    任涓双手合起,

    道:

    “是这个,算了,就从我部里安排人去吧。”

    “行,就你去。”

    ……

    景仁礼回到镇南关时,径直去见了年尧大将军。

    年大将军正坐在府邸门槛上吃着面,“滋遛滋遛”地吃得很香。

    其实,

    年大将军以前并不喜欢坐门槛上的,至少,当初是没这个习惯的。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靖南侯喜欢坐门槛上,年大将军就学了。

    现在,

    年大将军吃饭时坐凳子都觉得不爽利,只有坐门槛上,才能吃得香。

    “见过大将军。”

    景仁礼对年大将军行礼。

    “坐。”

    年大将军拍了拍身边的门槛。

    景仁礼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

    年大将军喝了一口面汤,

    道:

    “据说,当年燕国的那位南侯,也曾这样招呼过一个人坐在他旁边,就像是你我现在这般,那个人,就是燕国的平野伯。”

    “大将军,卑职见到平野伯了。”

    “哦?”

    年大将军扭过头,看着景仁礼,道:

    “看见那位南侯了,也看见平野伯了?”

    “是,都看见了,他们在一起呢。”顿了顿,景仁礼补充道:“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

    “这是自然。”

    年大将军继续吃面。

    景仁礼则默默地帮他剥蒜。

    “呼……”

    年大将军放下了面碗,拿起一瓣蒜咬了一口,道:

    “没看见燕人主力吧?”

    “只有那位燕人南侯和平野伯两个人。”

    “呵,果然。”

    “大将军早就猜到了?”

    年尧点点头,道:“猜到了,但不敢赌啊,再者,这仗,我也打累了,倒不如顺势收兵。”

    年大将军倒是丝毫没有“中计”的羞辱感。

    “呵呵,这俩月,其实本将军早就有些觉得不对劲了,总觉得看不懂这燕人南侯到底在做什么打算,攻城不像是攻城,绕城直入似乎也没这个打算,就像是调动手下兵力和咱们演操一样。

    后来,

    得知后头那位燕人平野伯在屈氏大婚那天抢了公主,

    本将军才有些懂了。”

    说着,

    年大将军将这口蒜全丢入嘴里,喷着味道对景仁礼道:

    “本将军觉得,咱们镇南关下,这俩月以来十多万燕人骑兵的调动,其实就是为了配合那位平野伯在我大楚境内抢公主!”

    景仁礼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位燕人南侯说的那句话:

    既然他回来了,那就不打了。

    似乎,

    真的是这样。

    但这真的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怎么会有这种事。

    军国大事,竟然被调动起来只为了配合抢亲?

    “行了行了,你这次也辛苦,你小子,倒算是有种,可以,有我当年的风范,记住,要想出头,就得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儿。

    你今晚冒死去见那位燕人南侯的事,哦,还见到了平野伯的事,我会写在折子里,送呈陛下的。”

    景仁礼当即有一种自己被完全看穿的感觉,马上跪伏下来行礼:

    “多谢大将军提携之恩!”

    “这算什么,机会,本就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小子,和我不同,我呢,你也知道,家奴出身,虽说是陛下的家奴,但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能坐上这个位置,陛下也承受了不少压力。

    你不同,

    别看你现在不被家族重用,但等到你慢慢爬起来后,你会发现,当初那些视你如草芥的家族亲戚,以后,会拿你当家族核心去看待,会众星捧月地对你,家族资源也会顺势给你。

    到那时候,

    这么说吧,

    以后本将军要是落难了,指不定还得靠着你来拉我一把呢。”

    “将军,卑职不敢。”

    “不敢个屁,你小子,出身比老子好,就这一条,老子拍马也赶不上!

    老子是家奴,老子的儿子,也是家奴,就算老子封爵入品了,但三代之内,依旧是被打上了家奴的影子。

    你小子,可以的,老子看好你。

    对了,平野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咱们那位四公主?”

    “应该是安然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啊,咱们陛下,还是重感情的。”

    “据说,四公主在大婚那日,曾主动说是她选择了平野伯,是她想要和平野伯一起走的?”

    “呵呵,确实如此,女大不中留啊,这次,屈氏的脸算是丢光了,但怎么说呢,对咱们而言,可能不算坏事。

    试想啊,

    以后那位平野伯就是咱陛下的妹夫了,也算是自家人了。

    燕人要南下的话,就先去打乾国吧,咱们这里,能相安无事就最好相安无事,老子以前还一直觉得是当世名将种子呢,结果这俩月和那位南侯对弈,直娘贼,一个踏实觉都没睡过啊!”

    和靖南侯做对手,尤其是两军阵前,这种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容不得你有丝毫的松懈。

    事实上,靖南侯说是起兵配合一下郑凡,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会放弃破关而入的机会。

    然而,正是年尧的谨慎加上燕军现在条件不成熟,所以靖南侯并未寻觅到真正的机会。

    “大将军,卑职怎么觉得,如果做了自家人的话,反而会自家人打自家人更狠呢?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优秀和出类拔萃。”

    “嘶………”年尧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还真有那么一些道理。”

    想了想,

    年尧道:

    “反正老子是不想继续留在镇南关跟那位南侯对弈了,再说了,我一家奴出身的人,一直坐在镇南关这个位置上,难保那些大贵族们不满意。

    等随后,老子就向咱们陛下递折子,就说这里看样子应该不会有大战了,我还是去楚南打山越去来得自在。

    这镇南关,

    嘿嘿,

    屈氏新编练的青鸾军正好可以拉过来遛遛,让屈氏的人来守这镇南关,反正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大将军英明。”

    “怎么样,这法子好吧?想想都觉得有意思。不过,不对啊,按照路程来算,如果那位平野伯带着公主是走齐山或者蒙山的话,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城外军寨里啊?除非他们是用飞的。

    所以,他们应该没走蒙山或者齐山那条线,应该是从咱们镇南关西侧的山脉里穿过去的。

    屈氏那帮人还真是一帮饭桶,现在估摸着还在对蒙山和齐山搜山检海呢。”

    年尧因为出身原因,对楚地贵族,本身就带着一种天然的排斥,他也想和人家一起玩,但哪怕他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人家也依旧鄙夷他的出身。

    景仁礼也是一样,虽然出自贵族,却对那些真正的贵族子弟没半点好感。

    俩人在此时,居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就在这时,

    有传信兵来禀说镇南关外围出现燕军骑兵踪迹。

    “直娘贼,不是说双方撤兵不打了么,怎么还来?”

    …

    镇南关外围,三百多燕军骑士手持火把,他们没有企图靠近城墙和下方的楚军营寨,而是隔着不会被箭矢射中的安全距离。

    三百多骑士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散开,

    列出了一个队列“?”

    齐声高呼道:

    “屈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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