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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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人本身要注意表现自己对某大牌厚爱, 街拍秀一秀新款, 红毯再秀一秀新款。然后拿卡去看个秀,偶尔帮人站个台, 时常在自媒体表达一下自己是某产品的忠粉, 做到这些, 品牌方也未必给名分。

    街拍秀衫, 白砚能做到, 艺人注意穿着维持良好公众形象是本职。

    看秀、站台,那就顾不上了,白砚收到的邀请不知凡几,只要不是他的代言, 他就不到场,原因很简单, 人在剧组,无暇分神。

    时尚圈有自己的利益链, 一个艺人, 利益共同体越多, 推你上位的力量越大, 这是所谓的交情。

    时尚媒体是利益链上尤为重要的一环, 白砚跟时尚媒体的交情也谈不上好,每年几大刊各种活动, 他基本赶不上, 原因也很简单, 人在剧组,无暇分神。

    这样的活动每推一次,经纪人就得绞尽脑汁给人家写致歉信。可再诚恳再有社交智慧的道歉信,发出去一次,人家能吃,发出去十次,人家就当你是耍大牌。

    于是,白砚虽不至于被时尚圈封杀,彼此的态度却一直是忙碌脸对冷漠脸。

    别人为代言打得头破血流,他心思全在演戏上,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那个化妆单品代言也是经纪人使上吃奶的力气才挣来的。

    到了白砚这个咖位,没一个像样的国外奢侈品代言,可不是少赚一笔钱的事儿,放在黑子那这就是嘲点,不土不low都要挖空心思你编排点土low味。

    当然,这些都是经纪人的说法。

    裴挚听完,“就这些?”

    经纪人微微笑:“好像就这些。”

    裴挚不予置评,挑了下眉,挥挥手,“回头见,等我消息。”

    这人要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屁股决定脑袋,要说利益,时尚圈跟娱乐圈利益牵扯能少得了?即使白砚自己顾不上,只要公司够争气,也不会争不到一个好代言。经纪人居然半个字没提。

    真是一堆不省心的货。他哥果然受委屈了。

    嘲点?什么时候演员专心演戏成嘲点了?他平常都不带这样胡说八道的。

    土?不就身上穿的手上提的那点事儿,不沾点洋人的蓝血气儿就叫土?还low?这笑话油腻程度几点几?简直睁眼说瞎话,不是他自夸,他哥那是仙人气质,一片布都能穿出秒杀凡人的效果。

    行,人家管嘲他管打脸。

    他就让要这些人看看,有些东西,除非他哥不想要,想要就能拿到。

    白砚不知道竹马弟弟正跟经纪人一块儿图谋大事,上楼回家,家里没人,出门时几个房间门都敞开透气,裴挚房间也是空的,裴挚本挚和那一大堆粉红泡泡都不在。

    几分钟前明明作势回家的人牵着粉红气场能去哪?天知道。

    白砚挺习惯,六年前就是这样,裴挚分明在旁边好好走着,他只眨个眼的功夫,人就能消失,而后连着几个小时不见人影。

    以后谁跟裴挚过日子,估计真得备根狗绳把人栓起来。

    不过,这次裴挚比六年前长进了些。

    片刻后,白砚接到个电话,“我中午不回,别给我留饭。”

    他淡淡嗯了声就要挂电话,可裴挚又叫住他,“你都不问我去哪?”

    白砚干脆没说话,谁要知道你去哪,你是我的谁?

    “那好吧,”裴挚说:“记住,我是爱你的。”

    白砚果断按下挂断,这还没完没了了。

    他平生最讨厌的场面——裴挚对他说我爱你。

    裴挚跟公司的郝总喝了下午茶。

    晚上,约了位长辈出来吃饭。

    前些天,弄游艇给裴挚办接风宴、又被嘲成鸭子的那位发小叫汤昊。今儿约的这位长辈就是汤昊的姑姑,名叫汤珍珠,时尚杂志编辑,对,就是女魔头一个。

    汤珍珠也算是看着裴挚长大的,痛快赴约,坐下后说:“我还打算过几天再让汤昊请你们这帮孩子来聚聚,没想到让你先约上我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裴挚跟她客气几句,不想多绕,问:“你认识我哥白砚吗?”

    他发誓,这话一出口,汤珍珠神色没动,可眼睛里头真切闪过一道光,是兴奋。

    汤珍珠说:“当然认识,可他好像不太乐意跟我们打交道,他是你朋友?”

    是不是?就问是不是?他哥那美色得不到时尚行家青睐?除非搞时尚的都是瞎子。

    于是,裴挚接下来扯七扯八,干脆没提白砚。

    一直到他快吃完饭的时候,汤珍珠放下刀叉,“刚才你跟我提白砚?我挺替他可惜,他明明就是个缪斯的类型,本来应该是时尚宠儿,好几个大牌的亚洲或者大中华区总裁都看得上他,只可惜,这中间隔的人太多了。”

    裴挚把餐刀往盘里一扔,“谁这么混账?”

    汤珍珠笑了笑,混的可不就是账吗?说穿了全是经济。

    明星急着给自己找大牌,大牌就不缺有格调的代言人了?缺,奇缺!

    白砚是什么格调?在同一代生花中最有巨星气质。说他不招品牌喜欢只能骗鬼。

    可白砚本身对品牌方冷漠,加上决定代言时各方神佛都出来角力,这画面就不太好看了。

    她就亲眼见过某人在某大牌中国区执行官面前卖白砚的黑料。她本来是可以私下替白砚澄清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白砚一向对她们爱搭不理,跟她又没多大的利益牵连,爱才的人就不要面子了?

    可眼下,白砚要是托人来说项,那就不同了。更何况还是托裴挚,事儿要是办成,她结三方善缘,裴挚这小子比她以前想的更了得。

    汤珍珠笑着打马虎眼:“不用跟那些人计较,我看,白砚本人也不在意这个。”

    裴挚不高兴地说:“总被人踩着,这口气总咽不下。要不,你给出个主意?”

    说到点了。

    汤珍珠点点腕上精致手链,“这个,最近正在考虑中国区形象大使的人选,这边看上的那位,总部很不满意,几天后品牌方有个晚宴……”

    各退一步,白砚要给她面子一起出席,她就肯动口舌,大家都好看。

    三天后的下午,经纪人再次上门。

    白砚听男人说完全部,不由地皱眉:“借的?那对袖扣不是你买的新款?”

    经纪人小心看着他的脸色:“电影节红毯前一天,Tony说你柜子里那些配当天的礼服都不合适,就托汤珍珠找品牌方给你借了一对。”

    Tony是白砚的造型顾问,白砚还不知道有这一出,不悦地说:“你们现在主意挺大。”

    经纪人说:“大牌向明星出借产品,这不是常事吗?他们这次的晚宴,你看……你最近反正也闲着,对吧?”

    欠了人情就得还,这晚宴是一定要去的了。

    白砚不容置喙地说:“记住,下次就算一根线头的事儿,你们都别替我做主。”

    他接受现实。

    但他不接受这种现实再发生一次。

    宴会主办方是个珠宝品牌。

    晚宴当天,白砚特意选了这个牌子的戒指和手表,拍照时以最自然的姿势露出来。

    品牌方高兴了,有面子啊,这年头明星都爱给大牌捧场,可多少人请白影帝只请到一封致歉信,业内谁不知道?

    汤珍珠高兴了,有面子啊,品牌某高层是她密友,最近为形象大使的事愁出了几道鱼尾纹,她说今儿能让白砚主动对品牌示好,跟人赌了一瓶好酒。

    白砚不太高兴,谁能告诉他,消失了一天的裴少爷怎么会在这儿?

    裴挚这天穿着一身宝蓝色西服,打扮得人模人样,一手扎在裤兜,隔着小半个宴会厅对他笑着扬酒杯。

    旁边那个穿条纹西服的是谁?白砚认真认了一会儿,汤昊,心情美妙程度立刻又降一个档次。

    裴挚狐朋狗友们他没一个喜欢,尤其讨厌汤昊这小子。这么多年过去,裴挚还跟这人混在一处。

    白砚转了个身,他没空理会这事儿,这是他的工作场合,大厅里还有这么多圈里人需要应付。

    孟姝也在,还过来意味深长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能在这儿见到你,难得啊。”

    白砚给影后的意味深长解惑:“来还个人情。”

    他不想在这儿跟裴挚或裴挚的朋友靠近,可事不从人愿。

    半小时后,白砚在洗手间碰见了汤昊。

    他正准备出去,汤昊推门进来连厕所都不上了,步子磨磨蹭蹭还畏畏缩缩地朝他瞧。

    本来擦身而过就没事了。

    可白砚凉飕飕瞥过去,“我要是你就少瞻仰几眼,让自己高兴点活着很难?”这些日子不痛快,总算找到了个可供发泄对象,算这小子倒霉。

    本来畏缩的小子一愣,不乐意了,“……不是,我招你了?”

    门突然打开。

    裴挚进来刚好看见自己发小冲白砚瞪眼,登时沉下脸,“你干嘛呢?”

    汤昊又一怔:“我能干嘛?我都没理你哥,他就先嘲我。”

    裴挚说:“都是认识的人,你不理他就不是得罪了?”

    汤昊&白砚:“……”

    好像很对呐……

    白砚本来想说,就是我先呛他的。

    转念一想这话说出来又得扯出各种杂事,自己拉门走了。

    裴挚留在原地继续训发小,“他那么和善的一个人能先招惹你?我跟你讲明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再让我发现你欺负我哥,咱们朋友就别做了。”

    汤少爷:“……!!?”不做就不做,谁要搭理你这个护兄狂魔!

    晚会在珠光宝气中结束。

    白砚离开时,品牌方负责人对他说:“你的气质跟我们的品牌形象很接近,希望以后能多合作。”

    白砚当然不能说我根本就不想跟你玩儿,客气地道了声谢。

    别问他为什么没觉察到幕后推手的作为。

    前任搞事搞到插手他的事业,经纪人胆子大到不问他意见就张罗代言。这种疯狗似的操作,白砚还没见过。

    所以接下去的几天,裴挚成天往外跑,白砚只当这小魔星遇见了别的什么好玩儿的事儿,注意力从他身上转开了,他甚至觉得,可能过不久,裴挚就不用找借口住在这儿,会意兴阑珊地搬出去。

    九月二十一日,白砚在手机日历上又画了一个圈,他二十七岁的生日过去了一个月。

    他的经纪约,所有代言和片约,在明年六月之前都能结束。下一个生日到来时,他应该就不是这娱乐圈的一员了。

    挺让人期待,是吧?

    下午,他到陈老爷子的墓前放了一束花,在退圈之前,草台帮子的事他能帮就帮着,陈小废物他实在没辙,老爷子最好不要时不时来梦里找他。

    做完这些,白砚心里难得的安宁,九月过去一大半,他第一次有秋高气爽、长空如洗的开阔感。

    他在外边吃了顿饭,回家时天已经黑定。从楼下往上看,他家几个窗口都黑洞洞的。裴挚没回来,他又可以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

    电梯上行,他接到孟姝的电话。影后提醒他,刚把他那天的探班合照发到微博,白砚心情不错,很破例地跟影后拉了几句家常。挂断电话,果断点开微博,点赞,转发,让他们的革命友谊在普罗大众心中万古流芳。

    开门,进屋,屋子里黑洞洞的,很安静。

    白砚伸手开灯,“嘭”一声,礼/花/弹喷出漫天彩条,天花板上飘满了粉红泡泡,裴挚头上倒扣着一顶棒球帽,一手拿着彩纸礼花筒,另一条胳膊对他展开,“surprise!”

    客厅中间桌上有个蛋糕,他经纪人在一边笑容可掬,“祝你27岁零一个月生日快乐。”

    白砚终于觉得不对了,警觉而且狐疑地望着本来不该碰到一起的两个人,“生日都过一个月了,庆祝?”

    裴挚扔掉东西过来揽住他的肩,“就当补过,你今年生日那天我不是不在吗?”

    白砚不说话了,不对,裴挚这几天太/安静了,一定又什么重大阴谋。

    果然,他经纪人从背后抖出一摞纸,“还有,恭喜你,一次晚宴人家就邀请你代言,这是初步合作意向,细节什么的,都可以继续谈,谈好咱们再签。”

    白砚:“……!!?”不接,又接新代言,退休时间至少又得后推几个月。不是,哪家的代言?

    经纪人兴奋得大叫:“白砚,你了不得了,你打败孟姝拿到了这家的中国区形象大使。”

    裴挚搂住他的手用力拍拍个的胳膊,对他竖了下大拇指。

    白砚从云山雾罩中拨出重点,“你刚才说我打败谁?”

    经纪人说:“孟姝啊,影后啊!”

    白砚:“……!”我谢谢你们。

    很好!

    非常好!

    从今天起,他成了当面和气、背后夺食的心机婊。

    孟姝跟他的塑料花友情可能会被载入娱乐圈史册。

    还在孟姝剧组的那位草台班子小花,接下去的几个月就当渡劫吧。

    裴挚脖子紧贴着他的脖子,脉搏相触的感觉似乎要把两个人的血脉融在一起,“哥……”

    一声喟叹,千言万语似乎点到即止。白砚手在裴挚背上拍了拍。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六年,他最想知道的裴挚的消息,可是,从没跟任何一个新结识的朋友提到过裴挚,裴挚是他六年里讳莫如深的禁忌。

    不能忘和不能提,也不知道哪一个更悲剧。

    他一个小小的动作,裴挚胳膊又收紧了些,和很多年前一样,裴挚每次拥抱他,总是要把力气用尽似的,在他背上游走的手掌活像要透过肌肉血脉,数清楚他的每一根骨头。

    白砚手掌抬起,随后更用力地落在裴挚宽阔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泄愤似的。

    他们分手前,这小混蛋成天玩些不要命的东西,从来不舍得让他放心。他一声滚,小混蛋走得利落。经年不见,小混蛋把自己摔得再也玩不动,终于知道回头纠缠他了。

    白月光,扯淡吧。

    哪家的白月光,活出了他这款备胎样儿。

    算了,不管是找他清算也好,认真想要复合也好,小混蛋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他们一起长大,他终究比裴挚年长,算了就这样吧。

    一辆车从一旁呜鸣着过去,灯光透过前窗扫进驾驶室里,片刻间照亮在黑暗中拥抱的两个人。

    先放开手的是裴挚。

    白砚这才回神,他现在是影帝,跟谁过于亲密的接触都不便被旁人目睹,所以也很快松开了胳膊。

    两人各归各位坐正,裴挚想起什么又倾身过去替白砚系好安全带,而后也系好自己的,接着不发一言,只顾着发动汽车。

    说情话的方式或许是受人启发,可那一句话,每个字都是真的,那就是他不在白砚身边六年的真实写照,好像让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个人在,就能证明他们的曾经的日子还没走远。

    裴挚突然觉得这种悲悲戚戚的情调顶不适合他,以后好日子一大把,他坐这儿不说话,他哥话更少,两人在一块儿还绷着伤春悲秋,好像挺二逼。

    所以,车驶出会所停车场,他朝他哥瞟了眼,特意精气神十足地问:“从湖滨路出去,刚好经过你喜欢的那家粥铺,咱们再去解个馋?”

    这他妈说的是句什么话?他们刚把肚子塞满,再来一顿,他哥得现吐给他看。

    真是又活回去变成了当年那个十八岁的愣小子。

    所幸白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靠在副驾座,轮廓优美的下巴端平,说:“不用。”

    裴挚点头,“那行,也不早了,赶紧回家歇着。”

    十分钟后,车驶上湖滨马路,白砚把窗开了,夜风习习吹进车里,带着路边草木的清香,让人无比惬意。

    裴挚突然听见他哥说:“最近除了《探玄珠》,还有几部不错的电影上映,我想去看看,你要不要去?”

    他立刻来了精神,看电影?眼下只能订到深夜场的票了吧?

    “去!干嘛不去。”他果断回答。

    他哥要跟他看深夜场电影,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又在谈恋爱了。

    是不是?就问是不是?

    说去就去,票是白砚用手机买的。

    裴少爷终究深沉不过三秒,见他哥开始选座,特意把车靠路边停下,凑过去说:“我看看。”

    白砚就真给他看了。

    深夜场,果然人不多,不过第一排最左和最右的三个座位显示票已售出。

    裴挚趁他哥不备,飞快地伸手选了最后排中间两个紧挨着的位置,火速点了确定。

    白砚不解道:“你干什么?”

    这还用问?好不容易看个午夜场,裴挚只想跟他哥挨着,不得离其他人远点儿?

    裴挚扬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白砚果断把手机揣回兜里,接着“啪”一声,又拍了下他的额头,而后恢复端坐的正经倨傲姿态,“开车。”

    裴挚说:“你要嫌隔远看不着,咱们待会儿看着坐。”

    白砚眼光斜过来,声音透出些笑意,“笨!谁看午夜场丢着中间位子不要选第一排?前排那几个位就是用来占场留排片的,根本不会有人来。”

    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这就是说,疯狗王子跟白月光将独霸午夜场、,看看电影谈个情说个爱了?

    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的多元化,注定物种存在的多元性。

    这晚,他们在车里耗了一个多小时。临开场,两人才欣欣然地上影城楼层。

    真是情侣约会的节奏,白砚帽子墨镜加口罩全副武装,取完票,顶着柜台服务探寻的眼神,还特意给小狼狗买了大号观影零食套餐,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牛高马大的裴少爷抱着爆米花和饮料,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进去时放映厅没其他人,他俩还是按票坐在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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